“大庭广众之下讨论此事,是不是……有些不好?”
沈墨慈声线本就天生温柔,加之她方才被人“诬陷”
清誉,整个人更是楚楚可怜。这会她声音虽然不大,但此言一出口便得到了女学多数人的赞同。
“真的好羞人。”
“还不是有人在搅风搅雨,不依不饶。”
细碎的谴责声不绝于耳,站在前面的阿瑶听不真切,但坐在人群中的苏小乔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与其他姑娘因攀比而产生的那点嫉妒不同,她跟沈墨慈之间是真的有仇。若不是她手底下的爪牙仗势欺人,阿爹也不会丢掉管事之职,全家更不会失去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往日沈墨慈强势,边上更是有宋钦蓉等人护着,她敌不过。
正是因为这样,看到阿瑶直面沈墨慈时,她才觉得更加解气。况且她觉得阿瑶是很好的人,虽然两人认识不久,但她就是觉得他们投脾气。于情于理,这会她也不能眼看着沈墨慈三言两语搅和了这事,然后把所有脏水都泼在阿瑶身上。
想到这她站起来,撤高嗓门喊道:“沈墨慈,什么叫说这事不好?不趁着所有人都在场把事说清楚,难道就让阿瑶背上不好的罪名,过后被人指指点点。你这么心急,是不是在心虚啊。”
“谁心虚了?苏小乔,当着空海大师的面你喊什么喊?”
宋钦蓉皱眉,言语间满满全是斥责。
“宋钦蓉,你还真是沈墨慈的一条好狗。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阿瑶还是你亲表妹,那么多值钱的首饰白送不见你帮她说一句好话;沈墨慈不过是几块点心,就哄得你乖乖听话,一而再再而三针对阿瑶?”
苏小乔一张嘴跟连珠炮似得,整段话不带丝毫停顿地说出来,字字句句如利剑直冲宋钦蓉面门,让她完全下不来台。
“你……谁稀罕她那些首饰。”
“原来这么多年来阿蓉表姐都不喜欢我送的礼物?”
前面传来悲伤的声音,宋钦蓉抬头望去,就见阿瑶满脸不可置信。她刚都说了什么!她怎么可能不喜欢那些首饰,她……只是被人施舍。可依照阿瑶的性子,下面她会怎样做呢?想到那几种可能,宋钦蓉心底开始祈祷。
可上天终归没听到她的祈祷,捏着肚兜阿瑶走到她面前。
“不喜欢便还给我,省得放在闺房中惹表姐心情不虞。大不了……日后我再寻表姐喜欢的东西送过去。表姐喜欢沈姑娘做得点心是吧?沈家独门秘方不是外人可以轻易窥得,但我可以送百味斋的糕点,想必两者味道应该差不了多少。你看这样可好?”
听出阿瑶声音中的小心翼翼,在场绝大多数人皆是哭笑不得。哪有不爱珠宝首饰,偏爱点心的。就算真不喜欢,把首饰换成钱,不知能买多少点心。
能入东林书院的学子都不是蠢笨之人,在最初的啼笑皆非之后,他们不禁开始重新审视沈墨慈与宋钦蓉间的关系,难道真如苏小乔所言?
倘若此事为真,那沈墨慈与宋钦文之间……
引起众人无限遐想的阿瑶这会正欣赏着宋钦蓉调色盘般的脸。前世阿爹在世时将她保护的太好,养成了她天真不知事的性子,那时她是真的拿宋钦蓉当亲姐妹看待。可她又是怎么对她的?爹娘去世后,从头到尾她都说这沈墨慈多么仁慈,哄着她骗着她把铺子抵卖给了沈墨慈不说。甚至连胡家最后的大宅她都不放过,千方百计劝着她卖掉陪宋钦文赴京赶考。
这两兄妹,从头到尾都是跟沈墨慈一条心。
那她成全他们!
状似心灰意赖地摆摆手,本就没拿稳的肚兜往旁边一飘,好巧不巧正好飘到沈墨慈身上,阿瑶赶紧伸手捞回来,抓的过程中顺道摸了她衣裙一把。相似的触感传入手心,瞬间她心底有了数。
转身看向高台,她朝空海大师微微点头,最后目光定格在宋钦文身上。
“表哥敢肯定,你跟沈墨慈并无太过亲密的关系?”
宋钦文皱眉,脑海中突然闪现过在马车中时的怀疑。他与阿慈常在一起探讨学问,彼此惺惺相惜,讲义互借也是常有之事。前几日他将讲义借予表妹,好巧不巧阿慈问他借,无奈之下他只能趁休沐熬夜赶了一本。
赶完后已经是五更,他也没睡,而是直接套上马车到胡家接表妹,正因如此入胡家时他才眼圈发黑。
当时姑母好像是误会了,以为他因接表妹太过劳累才如此。左右这等误会无伤大雅,他也没多做解释。
可表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可能再次在心地划过,刚想张口说出事情,目光透过表妹看到后面的阿慈。她站在阿蓉身边,本就温柔的脸被月白色衣裙衬得多了几分柔弱,到嘴的话咽下去。
“并无!”
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听到笃定的两个字从宋钦文口中说出来,阿瑶心绪复杂。有感慨、有疑惑,但最多的却是见到猎物跳进陷阱中的惊喜。
“小乔有句话说得没错,这等重要之事就得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
扭头看看苏小乔,阿瑶目光转向空海大师,“方才大师问我可有凭证,不瞒您说,我的确是有,而且是铁证。”
阿瑶语速可以放缓,每一个字都咬得特别清楚,随着她的话音,所有人的思绪都被牵引过来。
“大家都知晓我胡家绸缎庄生意好,甚至有幸成为皇商。可世上没有傻子,劣质的东西注定不会欢迎,胡家能在青城屹立这么多年,靠得是绸缎信得过的品质。而进贡皇家绸缎,更是极品中的极品。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其中品质的把控,全靠我阿爹。准确来说,是靠他对手感和色泽的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