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定一张飞迪拜的机票。”
夜,还长。
江乌月从医院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直接打车回了许韬戈的住所。
昨天兄妹两人挤一间屋子,许韬戈睡的沙,早上两人走的匆忙,沙上被子还没撤,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撇着几支捻灭的烟蒂,桌布一角,一包云南烟静静躺在那儿。
坐进柔软的沙里,江乌月拿起那包烟。
红色的包装,硬质外壳。
打火机是小卖部里随处可见的样式,一块钱,绿色的图案。
江乌月躺倒在沙里,阖上眼,思维缓慢。
静谧的空间被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所惊扰。
江乌月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纤细柔软的手指轻轻滑动屏幕,接起来。
听筒里传来领导笑盈盈的声音,温和异常。
对方开门见山:“你这孩子,你今天没来单位,小孟那个组都乱成一团了,刚刚领导们紧急开了个会讨论了你的事。”
“你的调查下来了,明天就回来工作吧。方主编说了,你回来后就要把百货大楼里山寨店名牌包假货暗访的案子交给你,那可是个大任务。”
前几天还拿仕途威胁她的人,今天突然换了一副面孔,
江乌月不得不感叹,有时候权贵用起来,确实让人身心挺通畅。
道貌岸然的人搞特权,没有可利用价值的人吃剩饭。
这是这个社会的隐藏规则。
不服也没用。
“对了乌月,你跟晨升集团董事长的孙子陈鸣昇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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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什么,就是今天快下班的时候,陈家那边派人来单位跟李局谈了好一会话,我们以为他是为着陈博文的丑闻来找我们电视台的麻烦,恭恭敬敬送走人后,李局才说出真相,陈鸣昇的手下来局里,竟然是以见义勇为基金会的名义,向我们的单位的暗访基金捐助了一百万人民币!
包括前几天你去医院采访的闫先生,他那个得了白血病的孩子的后续的治疗费用,也被陈先生资助了。”
窗外,响起一声极其短暂的警车鸣笛声。
江乌月听着电话,站起来,慢慢走到窗边。
六楼往下看,警车车灯闪烁,出刺眼的光芒。
“我们电视台从未跟晨升集团有过接触,连赞助都没拉过,今天这一出,实在一头雾水。”
江乌月无意识攥住窗帘,视线跟随从警车上下来的身影,死死盯住,直到那位穿着黑色夹克的男子消失在单元楼门里。
江乌月的下敛的眼睫微颤,领导在电话那头还说了什么,她没有再听。
直到门铃响,她挂掉手机,走到门口,停下。
扶住门把手的指尖,竟在轻颤。
轻轻下压,昨天晚上她还跟许韬戈抱怨这门的合页生锈,开关进出有吱吱呀呀的声音。
到今天,生锈的合页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许韬戈上了油。
异常丝滑,静谧无声。
楼梯间里的声控灯是坏的,室内的暖色光照在辰东脸上,他头有些凌乱,脸色也不好,他看着江乌月的表情凝重。
他犹豫了几秒,说话带着几分不忍:“走吧,跟我去云南,见他最后一面。”
-
滇南。
不是雨季的月份,却暴雨肆虐。
这里是龙保县,与缅甸接壤的边境线上。
“找到了!”
“来几个人,担架呢!先打捞上来!”
雨幕模糊了视线,硬币大的雨珠疯狂在水面上跳跃,激起像四角星星一般的涟漪。
这条河流湍急浑浊,空气中弥漫的土腥味似乎努力想要掩盖一些气味。
江乌月站在雨里,看着一排排人群从河岸爬上来,手里轮流传递着一张担架,黑色牛津布掩盖一切。
枝桠摇曳,树叶与雨水碰撞,身后脚步声急促,江乌月纤细的肩膀被一只大掌握住,一把伞塞到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