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群体动物,皇后刚开始的时候是当笑话看了,等到朱晴坚持了三个月,皇后就有些动摇,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也没有什么危害,信一信无妨。
等到朱晴坚持到新年,寒暑无阻,皇后就觉得这是忠心可嘉了。过年的时候,皇后特意加厚三成赏了朱晴。
面对刘婆婆的劝劝谏,皇后是这样说的:“不管能不能成,这片忠心可嘉。”
翻年之后,天气还是比较冷,皇后窝在坤宁宫中,不爱往外走。
这日,朱晴捧了红梅插瓶拜见,看皇后困顿无力,笑道:“娘娘您瞧,一大早,臣就听到窗外有喜鹊叫,推门一看,院子里红梅开得正好。外头天寒地冻,娘娘玉体尊贵,不合到外面去,臣折了插瓶来,盼娘娘年节里多瞧瞧正红,图个吉利。”
还没出正月,自然是年节里。
皇后打个哈欠,叹道:“大节下的仪典多,累人得很。”
朱晴自然打起千般本事、万般精神,奉承皇后母仪天下、能者多劳。
晚上值夜的时候,朱晴问了贴身在照顾皇后的宫人,又拿尚服局女官的名头,打听了皇后衣物换洗的事情。
第二天清早,朱晴猛然从梦中惊醒,捂着胸口,却满脸含笑。
她们值夜的人就睡在皇后寝殿的外间,另一个大宫女韩翠儿奇怪得望着她,问:“什么怪样子?你是做噩梦还是做美梦了?”
“美梦,美梦。”
朱晴起身,先回自己的房间上香、诵经、填数字,再回来伺候皇后。
收拾停当,朱晴才碎步上前,小声道:“娘娘,臣昨夜忽有异梦,今日又焚香祝祷,道君降下启示,娘娘的孕照该应验了。”
皇后惊讶得转过头,插在头上的步摇险些打着脸。“应在今日?可皇帝今日在前朝宴请,当不会回来啊。”
“并非应在今日,而是应在娘娘身上。”
“可还不到五百日啊。”
皇后还是难以置信。
“道君的启示是五百日内诞育皇嗣,生产之前,还有十月怀胎呢。”
啊这,啊这,“啊这鸟”
又重出江湖。皇后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正月忙乱,与皇帝共寝的日子并不多。”
皇后说得保守了,是正月里只有一次。皇帝自小受苦,身子不好,连日来的祭天、大宴,诸多繁琐礼仪,实在太累人了。之前几年,那么多次,有批过的好日子,有特意摆的好姿势,皇嗣都没苗头,这个月一次匆忙的同寝,还能真有好消息吗?
皇后碍于这是夫妻私事,不好说得太仔细,心中肯定不可能。
“道君的启示灵验否,请御医来,一把脉便知。”
正月里请御医,不太吉利,皇后本不愿。可朱晴笑得一脸笃定,皇后被她态度感染,终究让人去请了。
听说皇后请御医,还歇着的刘婆婆也顾不上休息,赶紧打扮整齐过来陪伴,“娘娘定是累着了,灶上炖了燕窝来,娘娘待会儿多少吃些补补身子。可是有什么大症候,有罪、有罪,我居然没看出来。”
“婆婆不必自责,没什么大碍。就是困倦一些,晴儿说是有孕了,让御医来把把脉。”
刘婆婆难以置信得看着朱晴,严肃了表情,劝谏道:“娘娘,正月里不好请大夫,老话再没错的。若是没有大症候,还有几天就二月了,到时再请也便利。别说这只是晴儿一面之词,即便……唉,不是老婆子苛责,朱女史,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婆婆,是与不是,待御医来了,便见分晓。”
朱晴答得笃定。
胡须花白的御医在內侍的引领下慢悠悠进殿拜见,行礼过后,跪在罗汉床前,伸手请脉。
御医已经在腹内打着草稿,皇后的身子一直是他负责调养,正月里不可能有什么事,肯定是累着了。贵人就是金贵,一点儿小的不适,都恨不得吃补品、药品调养着。
为了保险,御医把完右手,又请皇后伸出左手,这是太医院的惯用招数,不管贵人的病是多么无关紧要,不吃药都能好。但他们做臣子的,肯定是千般仔细、万般慎重……嗯?不对啊,这脉象怎么有些像滑脉。不对,不对,滑脉也不一定是有喜,再仔细些,再仔细些。
御医诊脉时间有些长,等他收手之后,皇后叫起。
朱晴立刻问:“院判,娘娘可是有喜?”
看诊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脉象上不能肯定,那就要问一问病人。好吧,病人不能问,问一问伺候的人还是要的。
“臣尚不能确定,还请贴身伺候娘娘的宫人出列,臣有些话要问。”
韩翠儿领着几个宫人到偏殿,御医细细问过,回到正殿,郑重禀报:“娘娘脉象有喜脉之兆,但尚不能确定,臣请旨,每十日来请一次平安脉,方能下定论。”
这是御医的慎重,可皇后听到“喜脉”
两个字就欢喜得不知所以啦,嘴角扬得高高的,眉毛都飞起来啦。
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终于有孕!这些年吃的苦药、受的委屈,箩筐都装不下啊!
御医立刻提醒:“娘娘,孕妇最忌心绪大起大落,娘娘且放宽心。正月仪典多,娘娘此时最忌劳累。胎儿未满三月,正是脆弱之时,娘娘心情平和、切勿操劳,不然……”
“每三日一请脉。”
皇后一拍坐垫,兴奋道:“三日一请,早些定下这好消息,早些给皇帝报喜!”
御医退下之后,皇后才想起来“喜脉”
后头还有两个字“之兆”
,对了,兆头,好兆头。
“晴儿,你可立了大功啦!”
皇后紧紧抓着朱晴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