埙。
随身携埙的人很少见。
见贺岁安盯着自己腰侧的灰色埙看,银面具女子取下埙,从容不迫地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在银面具女子吹埙子时,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腕间的蝴蝶银链,一边吹埙,一边注视着贺岁安,像在打量着她,又像在思考。
被女子打量的同时,贺岁安也在认真打量女子。
她也是苗疆天水寨的人?
尽管女子并未穿靛青色的衣衫,但她给贺岁安的感觉就是。
吹埙声袅袅不绝。
逐渐传遍附近的房屋。
不少灭了灯的房屋再次点燃蜡烛,有宵禁不能外出,他们便打开窗户往街上看,想知道是何人违反宵禁,无所惧地到大街吹埙。
女子也不怕闹出很大动静,仍自若吹埙,贺岁安发现自吹埙声起后,祁不砚的蛊更躁动了。
炼蛊人。
长安有另一个炼蛊人。
只有实力强悍的炼蛊人方能反控他人的蛊,女子定是炼蛊人。这是除了祁不砚外,贺岁安在现实中见过的第二个炼蛊人。
令贺岁安感到吃惊的是,女子好像可以通过吹埙来反操控祁不砚的毒蛊,意味着她实力跟祁不砚不相上下,也有可能在他之上。
女子今夜为何来此,是见到祁不砚的毒蛊,尾随而来?
她认识祁不砚?
贺岁安回头看似毫无所觉地躺在床榻的祁不砚。
而毒蛊隐隐有了失控之意。
平日里就总想喝她血液的黑蛇朝她爬来,鲜红的蛇信子在阴暗中透着股阴森可怖的气息。
贺岁安被迫退回窗(),黑蛇还差一步就能爬到她脚下了?()?[(),可它又硬生生地掉头走了。
黑蛇似还有一丝自制力。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见黑蛇忽然张嘴飞窜过来。
贺岁安正要侧身躲开,红蛇截住了黑蛇,它直接撞掉黑蛇,红蛇是至毒之蛇,压制黑蛇不是问题,黑蛇还在挣扎地想咬人。
红蛇长蛇尾一甩,将黑蛇扔到房间的犄角旮旯。
黑蛇被摔得晕乎乎的。
它知道红蛇是在救自己,不让自己咬贺岁安,可听了埙声,真的控制不住想咬人的欲望。
贺岁安心脏砰砰砰乱跳。
她将用来支窗的棍子握得很紧,尝试喊了祁不砚几声,不出意料的,他没醒,呼吸和缓,胸膛微微起伏着,双手垂在身侧。
黑蛇被红蛇甩开,其他毒蛊却没,它们蠢蠢欲动着,伺机而动,被埙声蒙蔽,将她当作了美味的食物,一群毒蛊密集地挪向她。
其实贺岁安的血肉本就对蛊虫有很大的吸引力。
因为贺岁安的血肉味道跟其他人的不太一样,对嗅觉灵敏的毒蛊来说很独特,它们想吃。
贺岁安退无可退了。
她背靠窗,面朝毒蛊。
掌心的汗将手中棍子浸湿,贺岁安被毒蛊包围了,想离开窗户,跑回床上都做不到。
贺岁安看了一眼窗的高度,思索着跳下去会不会受伤。
这是二楼,不算高。
红蛇刷地爬到了她跟前。
蛇尾对着贺岁安,蛇头对着那群毒蛊,吐信子,毒蛊略有犹豫,慢慢地,它们止步不前了。
唯一能保持理智的是红蛇。
汗沿着贺岁安的脸颊滴落,她调整呼吸,转过头往街上看。
吹埙声不仅引来街道两侧房屋的百姓的好奇心,也引来了巡夜的夜巡兵,他们循着声音,齐步而来,沉重盔甲声此起彼伏。
靠在窗边听的百姓纷纷替夜间在大街吹埙的人捏一把汗,什么时候吹,在哪儿吹不好呢,非得挑晚上吹,还要在街上吹。
女子放下握埙的手。
她将埙挂回腰侧,意味深长地再次与贺岁安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