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动了,他的进攻神速,他的力道惊人,他是真的要杀了银次!银次直挺挺地站着,不闪不躲,眼神澄澈若春日山涧的溪流。
阿蛮攻势不减,反而更加尖锐,但当他的拳头堪堪碰触到银次时,他换了方向,卸了手上的力,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银次,狠狠地将人揉进怀里。
银次懵了,懵了之后就掉眼泪,阿蛮拍银次的背,说:“笨蛋,你赢了。我美堂蛮大爷输给你,天野银次了。”
阿蛮要松手,银次不让,他反抱住阿蛮,哭得稀里糊涂,他明白阿蛮放弃了胜利等于放弃了去见他母亲的权利。银次也不是真的那么笨,从阿蛮的只言片语中,他也凑出了阿蛮的妈妈也在无限城上层的信息,可阿蛮却将这个见到亲人的机会拱手让给了自己。
银次带着厚重的鼻音,“阿蛮,谢谢你。”
阿蛮说:“滚吧。”
当一方主动认输,另一方自然而然就成了胜者。
通往天国之门的阶梯从天际铺下,一头,在第0广场的边缘,一头,在云端深处。
一个长头发抱着洋娃娃的女孩缓缓走来,她站在台阶的中央,她的眼神沧桑和她的外表全然不符——这是被赤尸称作博士的女孩儿。
博士对银次说:“你就是天野银次吧,天野博士的儿子呢,都长这么大了。那扇天国之门,只有你一个人能通,但是……”
她扫视一圈广场上的人,“你可以选择一个人,陪你走完这段长长的阶梯。”
银次犯了难,这里人的都是他的朋友和伙伴,他希望他们都能和自己一起。但银次也知这是痴心妄想,他的目光逡巡在阿蛮和豺狼医生之间。
阿蛮,是银次同甘共苦的伙伴;赤尸,是银次倾心相爱的恋人。
银次觉得,无论他选谁,对另一个人来说似乎都不太公平。这两个人,都是他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人。
赤尸笑容淡然,可他揣在黑色风衣兜里的手却拽紧了一把手术刀——赤尸,也是会紧张的。要是银次选择的人是美堂而不是他,他今后该如何自处。
赤尸自问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能勾起他兴趣的东西和人都不多,能让他保持兴趣的更是少之又少。银次是个例外,这个纯净的男孩儿对赤尸有致命的诱惑力,像是鸦|片,食髓知味,再难割舍。
赤尸实际上也是个挺霸道的人,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银次既然是他的人了,那么就该满心满眼里装着的都是他。但让赤尸无力的是,对银次而言,美堂蛮这个人似乎才是胜过一切的。
赤尸偶尔会想,或许银次内心喜欢的是阿蛮也说不定,这个孩子本就是自己连蒙带骗的拐来的。
“赤尸先生。”
听到银次的呼唤,赤尸抬了头,“怎么了?”
“赤尸先生!”
银次提高了音量,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想请你送我到天国之门。”
也陪我走完剩下的人生。
赤尸的视线掠过阿蛮,阿蛮正黏着镜形而占便宜,抽空对着赤尸一龇牙。
赤尸轻轻吐出一口气,对银次伸出了手,“我们走吧。”
两人十指相扣,他们,终究才是最适合彼此的人。
天国之门很古朴,造型庄重肃穆。
博士停在门前,“新世界之王,这往下的路,是你一个人走的了。”
银次望着赤尸,赤尸在小孩儿的额头亲两下,“我会在这儿等你。”
“嗯。”
银次推开了门,他很怕推开这扇门,前一世的记忆他已淡忘,可他始终记得他的死是因为一扇门。
门后,透出明亮的光,犹如天堂。
在那光亮中,有一个人,眉眼弯弯,看似温柔却暗藏杀机——赤尸藏人!
银次倏然瞪大了眼,赤尸先生不是在门外的么?他向后望去,大门已经合上,他只得一路向前。
赤尸还是那个赤尸,却微妙的不同。
赤尸脱下了黑衣,换上了医生的白大褂。或者该是反过来说,赤尸的本职就是一个医生,这是,从前的赤尸。
赤尸说:“银次,你来了。”
“赤尸先生,这是……”
赤尸带着银次走上了一个天台,这个天台很高很高,能够俯视万物。天台之下,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忙碌的人群,在这些人中有银次所熟悉的面孔。
花月,十兵卫,笑师,亚纹,马克贝斯……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新宿。”
赤尸解答了银次的疑问,“真正的新宿,没有无限城的新宿。”
“没有无限城?”
银次不敢想象没有无限城的新宿会是个什么样子。
“我想我该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银次不追问赤尸要带他去见的人是何人,也不问他们要去哪里,跟着赤尸走,是银次的本能。
在赤尸的带领下,银次见到了他的妈妈,他从出生之后便从未见过的唯一的亲人。银次怯生生地望着他妈妈的背影,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说不上很漂亮,但却有独特的气质,让人接近她便感到平和安详。银次的妈妈却不回头,她在擦拭一块墓碑,墓碑上贴着一张小男孩的照片,照片中的男孩笑容灿烂明媚,比六月的阳光还要耀眼。银次觉得很眼熟,他再看墓碑上刻的字,霎时浑身冰凉——“爱子天野银次之墓。”
缅怀完自己早就过世的儿子,银次的妈妈才转身,她如同银次想象中的包容和宽和,她说:“那是我的儿子,天野银次,也就是你。他是我的宝贝,可他五岁时却过世了。我承受不了爱子辞世之痛,召集来了全世界最顶尖的科学家,我们经过研讨和开发,做出了一个备份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们复制了这个世界的人。也就是你们所在的里新宿。现在,银次,告诉我你的选择,你要个什么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