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花樣是他專門想著季恪做的:一條胖龍,渾身金燦燦,兩隻大眼睛炯炯有神,又威武又可愛。
季恪長這麼大居然都沒放過風箏,完全不會,他就拉著他的手耐心指導,看著風箏在他們共同的努力下一點點飛高,正應了個飛龍在天的寓意!
好寓意不能提前說,所以他沒有告訴季恪,就只自己心裡歡喜。
放了半個多時辰,姜宣的手有點發酸,二人便收了風箏,來到河邊有花有草的乾淨處,打開包袱鋪在地上,喝水吃果點。
姜宣盤膝坐,邊吃邊咯咯笑,拎著水壺的季恪便疑惑了。
「怎麼了?」
姜宣努力咽下口中的果點,認真地說:「我覺得現在跟以前在師門裡一樣,但又不一樣。一樣是因為都是這樣亂玩亂跑,不一樣是因為師門裡可沒有這樣的果點!」
季恪隨口問:「兩相比較,你更喜歡哪種日子?」
「唔,單說喜歡,我當然更喜歡師門,因為我貪玩,但現在也不能說討厭,倘若不讓我過現在的日子,我也會很捨不得。」
季恪輕輕挑眉,故意問道:「捨不得這樣的果點?」
「是捨不得你!」姜宣目光灼灼。
季恪一怔,搭在膝上的手不自覺地動了一下。
「季恪季恪,你最喜歡的就是當皇帝對不對?」
當皇帝雖然能吃好吃的東西穿好看的衣裳住很好的房子有很多人伺候,可卻有更多更辛苦更麻煩甚至更危險的事,相比之下還是弊大於利。
這樣都願意做,還做得那麼努力,就一定是很喜歡。
姜宣毫不懷疑,季恪卻暗了神色,說:「此事怎能簡單地用喜不喜歡來定義呢?難道不喜歡就能不做麼?」
「難道不能麼?為什麼不能?」姜宣大惑不解。
乍一聽,這話宛如童言,但仔細一想,這話又很恰當,一語中的,說透了許多人的執著。
季恪怔住,顧左右而言他道:「今日出遊便好好出遊,不談這些煩心的。」
姜宣微微茫然,只好點頭說「哦」。
吃完果點,二人牽著馬在河邊慢走,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多是「這裡水清」、「嗯」,「這朵花好看,宮裡都沒有」、「的確」,「我的風箏扎得好不好」、「很好」之類可有可無的,所以沒過多久姜宣就犯困了。
二人來到一棵大樹下,姜宣熟門熟路地坐下倚著樹幹睡,沉入夢鄉後更加熟門熟路地身體歪歪歪……歪到季恪身上。
季恪側目看去。
姜宣,姜守的弟弟,自己的君後。
即便他身上有許多令自己感到意外不解、莫名其妙的地方,但不可否認,他也是這些年來唯一一個十分相似,令自己即便糾結,卻的的確確做不到放手的傢伙。
他們終究還是成了真正的夫妻。
如無意外,他會一生待他如此刻,就算日後納了君秀,他總歸與那些人不同。
午後淺乏,姜宣沒睡多久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