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芬听见家属两个字,连忙把头抬起来,渴望地看着季言。
季言不擅长说谎,有点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求助地看着祖天漾,屋里知道内情的人,都不忍地别过头去,祖天漾说:“马玉芬,你好好休养,还有点后续工作,等你情况稳定了之后,我们送你回去。”
马玉芬本想说不能让她父母来看她么,但是她很快看到了自己的肚子,又羞于让亲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她抿着嘴,对季言小声说:“警察哥哥,我想把孩子拿掉……”
季言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目光,心里有点难受。不免自责,要是他们能早点找到这里,救出这两个姑娘就好了。
祖天漾小声问护士长:“她这个几个月了?”
护士长说:“少说也有五、六个月了。”
祖天漾问:“这孩子,还能不能弄掉?”
护士长也同情地叹了口气:“这个月份孩子已经成型,要是做掉只能引产,而且有一定的危险。一定要做的话,必须直系亲属签字,而且要尽快进行。”
马玉芬慌忙地打断:“别、别让我爸爸妈妈知道行不行?”
季言说:“你先别想这个,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一点……”
马玉芬急切地说:“万一,万一他自己生下来了,我怎么办啊?”
祖天漾说:“这个刚六个月,没事的,再说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做手术太危险了。”
马玉芬说:“那王晓梅呢?她怎么能做手术?”
祖天漾说:“情况是不一样的,她当时没有选择。”
马玉芬低头哭着说:“我也不想要,我可怎么办啊?我还怎么上学啊?我带着个孩子还怎么上学去啊?”
田媛和刘旸对视一眼,都微微红了眼圈。
护士长给她打了一针安定,让她睡过去了,这本来是孕妇禁用的药,但是她现在的状况太危险,不一定还会出现什么问题。
走出房间,季言对他们说:“丁东带队,你们几个在这里负责陪床,暂时不要透露马广德的事情,王晓梅要是醒了,两个人先分开病房,各自询问口供。人救出来了,咱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丁东说:“你不在这?”
季言说:“我跟祖天漾要去审赵家那几个人,家里面还有条大鱼呢,这边要速战速决。”
大家点头:“明白。”
刘旸拉着季言:“季组长,她要是还吵着要堕胎呢?”
季言说:“你们先照顾好她们,等马广德落网了,我安排她跟家里人见面。怎么办到时候再说吧。”
田媛叹了口气:“她可真可怜,可是她的孩子也是无辜的啊?这么做掉了,有点残忍。”
祖天漾说:“母性的天生的,多少犯罪分子就是利用女性的这个弱点,赵桂田后期可以自由地出入娘家,可能就是因为她给李大贵生了两个孩子。村里其他被拐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不因为孩子心软的就是那个哑巴,还被他们锁起来了。”
刘旸拉拉田媛:“你别瞎好心,这不是心软的事情,如果这孩子真的生下来了,谁来养着?这姑娘的一辈子就被断送了,你不要忘了,他爸爸是强暴他妈妈的坏人。”
田媛说:“我知道了,我也就是一说。她已经够不幸的了,哎。”
安排完陪护,祖天漾跟季言马不停蹄地去了当地派出所,赵家兄妹被关押在那里。
赵家老大的肋骨断了一根,保外就医了,赵桂田和赵启发都是轻微伤,问题不大,季言和祖天漾决定从赵桂田开始审讯。
赵桂田看上去和他们第一次见的时候竟然没有什么区别,她在看守所里蹲了一夜,但是早上精心的用手指给自己梳了梳头发,大势已去,她也没有什么慌乱,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地。
这样的一个女人,能策划出这样一栋拐卖案件,也不足为奇。
一念之间
祖天漾给赵桂田倒了一杯水,她端起来喝了,依然不慌不忙的,又恢复到她在裕发村时候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子,仿佛那日在山洞里的泼辣残暴从未发生过一般,宽大的囚服更衬得她的瘦弱,到肩膀的头发被她用一根皮筋扎起来,她的脸洗的很干净,但是岁月还是或多或少的在她脸上留下的印记,她并不看人,只呆呆地看着地面,若不是证据确凿,任谁都不会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弱女子,竟然是这起拐骗、囚禁少女案的主谋。
季言在她对面坐下,拿起笔和口供纸:“赵桂田,王晓梅和马玉芬是你诱拐的么?”
大势已去,赵桂田情绪很平稳,她点了点头:“都是我做的。”
祖天漾说:“赵桂田,事已至此,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从头开始说,你是怎么诱拐了这两个女孩,之前有没有计划?有没有同伙?作案过程是什么?”
赵桂田把带着手铐的两只手握在一起说:“那天,10月6号那天。正好,那天我要回娘家去,老大的孩子病了,我妈眼睛看不见,孩子没人管。白天的时候,我就去了镇上的市集,买了点东西,准备带回娘家。我大哥正好在附近弄活计,说好了上村头接我去坐客车。”
祖天漾说:“他开车接你么?”
赵桂田说:“对,他是开拖拉机的,十月份古北镇这边农耕多,雇人给的钱多一点。”
祖天漾点点头:“那么你是在哪儿看见王晓梅和马玉芬的?”
赵桂田说:“我在车站看到她们两个,我等车的时候天也就刚擦黑,我远远的看着她们俩,好像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赶上下午的汽车,马玉芬埋怨王晓梅,王晓梅低着头也不言语。等车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大家都上车走了,我走到她俩旁边,问她俩咋不上车,她俩瞧见是我,连忙小声说钱掉了,我当时也没有多余的钱了,但是我看着人那么多,天又黑,就让她们趁乱挤上去。然后让她俩蹲在我座位前头,车上人也不多,售票员数了个人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