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疑,徐朝云背后的那个人,想重现当年的场景。
她和爸爸背靠背,只隔了一层门板,她看着最亲的人死去,无论怎么哀嚎求饶,都没有用。
所以,会不会,杭雅菲就被关在这栋公寓楼里?
许野根据逃跑的痕迹,跟杭攸宁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他们根据公寓楼的结构,排除那些不可能的,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翻找,杭雅菲居然就关在杭攸宁楼上三层的空屋里。
那里没有住人,也没有装修,杭雅菲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在地上。
所幸送往医院及时,并没有生命危险。
杭攸宁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来凤鸣跟张淑芬都来了,两个老太太互相瞧不上了一辈子,到老了,反而是个伴儿。
张淑芬哭得肝肠寸断,来凤鸣镇定些,一直拉着医生细细询问,这种情况怎么护理。
杭攸宁等到了医生说情况稳定了,才慢慢地走向来凤鸣。
“姑姑。”
她低声叫了一声。
来凤鸣回头看向她,女孩正当盛年,已然不是当年那个虚弱无力的小丫头了,倒是她自己,已垂垂老矣。
她说出了在心里埋藏了七年的话。
“你为什么骗我?”
——
七年前,是江南最冷的一个冬天。
杭攸宁住在许野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声不响,只是看书。
许野不劝她,只是每天赶回来给她做饭。
变着花样做,今天红烧带鱼,明天孜然排骨,后天又不知道哪买来一只老母鸡,加上香菇和枸杞给她补身体。
但是杭攸宁吃得很少,曾经那么贪吃的孩子,食物再也无法带给她欢欣和愉悦,只是保持生命体征的必要手段而已。
许野没有说她半句,他舍不得。
他只是远赴上海……去买了一个冰箱。
仍然每天做每天做,吃剩下了,就放在冰箱里,他热了带到局里吃。
他没有办法替她痛,但他可以给她丰足的食物、陪伴和爱。
在春天来临的时候,杭攸宁已经瘦了十五斤,婴儿肥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瘦削的感觉,就如同一柄淬炼过的长剑。
她终于大彻大悟。
“我很痛苦,不是因为我爸爸是坏人。”
她低声说:“而是因为,我爸爸明明不是坏人,但是所有人,都希望我相信,他是个坏人。”
许野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我必须说服自己,他是个坏人,这一切坏事都是他做的,才能忘掉一切,往前走。”
杭攸宁道:“但是我明明知道,他不是。”
就算证据确凿。
就算所有人的证词,都指向他。
可是她是爸爸胸口上长大的孩子,她知道他的善良、忠厚和满腔正义。
那些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他教给她每一个道理,比方临河可信,比任何人都可信。
“这世界上其实没有什么人了解他,如果连我也放弃了,还指望谁把他身上的脏水洗干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