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谢晏的要求,拖了谢家人半个月后,在某一日,谢家人忽然有所明悟一般,收拾收拾离开了司马府,回了琅琊。
据暗卫说,谢家人离开的契机是收到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不清楚,但是送信的人似乎是皇宫里的那位武学宗师。
听到此事时,宋诗白瞬间想起了先前去刺史家的那位神秘客人。
谢晏竟然是他的人吗?没想到谢晏的靠山这么大。
其实,仔细想想,也无需如此诧异。弑神门的存在本身便是那位的手笔,这在百晓堂高层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谢晏能混到那位面前,着实让人震惊。
京都之内皆是天下各地的英才,能脱颖全国,被那位看见,实在厉害。
不过,宋诗白很好奇,为何国师明知谢晏是弑神门的人,却还要留他一命。目前来看,只有去京都那处的百晓堂打听一下才有可能知晓原因。
她身体修养的差不多了,皮外伤、腿伤基本都好了,除了筋脉无法修复,内伤永存之外。对于此事,她已经看开了。即便没有受伤,没有被人断了筋脉,她的武功也比不上东方,更不必谈及成为宗师级别的存在。
只是。。。。这件事多少让她觉得遗憾。
本来不必依靠他人便可以得到的安全感,现在却需要借用外界的力量。
成为她娘那般武功霸道、多智近妖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她爹在她少年时曾经说过,不要专注铜板可以带来的东西,而是专注于铜板不可带来之物上。譬如,观察、智慧、反思、勇气、为人处世。。。。。。
多年后的今天,宋诗白不得不重新重视起这句话。
智慧,观察,反思、勇气。。。。。确实,只有足够聪明才能从棋子变成棋局的主人。
能靠铜板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
所以,她现在将‘安全’交给了东方。
虽然烦心事多到一抓一大把,但宋诗白大部分时间还是挺闲的。忙的最多只有灵娘一人。
在灵娘忙着在各家商户、谢府之间来回跑时,宋诗白则提前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带着东方去集会上散心去了。
她对集会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想看看大家的现状。
随着日夜更迭,一日日流逝,南州城内也渐渐忘记几个月前的灾祸,慢慢的回归平静的生活中。受害者得到补偿之后再次怀揣希望重建生活,商户得到资金、人脉资源后逐步走出所处的困境,百姓逐渐忘记先前的城内的动荡杀伐,重新做起了自己的小买卖。。。。。。
集会虽然热闹,东西却没那么好。无论是吃食,还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杂耍、古玩,都显得格外。。。。。普通。
不过,虽然宋诗白去过很多地方,看过不少好东西,身份也算尊贵,但享福的日子基本没多少天。兴许跟街上这些小贩卖艺者比起来,她过得还没有她们好。
没有外人在,宋诗白姿态多了几分随意散漫,眉眼舒展,却没有多大的表情,跟着东方很快便融入了其中,买了一竹筒雪泡梅花酒、十几本珍贵的古籍、几张仿制名人的山水画。
宋诗白还给灵娘买了几个样式精致的金镯子。
倏然,宋诗白看到偏僻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相貌普通,衣着朴素,甚至有些书生气质,只是。。。。。他的左腿少了半截。
他的面前也摆了摊子,上面都是些样子精致的木簪子、动物、神仙形状的木偶。
宋诗白表情没什么变化,蹲下去选了五个样子娇憨有趣的猫状木偶,道:“多少钱?”
那面色颓废的年轻男子神色一下子亮了起来,赶紧道:“一文钱一个。”
宋诗白从腰带的内扣里摸出五文钱,递过去时,看见他手上磨烂的血茧,迟疑的问道:“这些是你做的?”
那年轻男子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有些胆怯的说道:“学的时间不长,做的不太好。”
宋诗白露出惊叹的神情,诚恳道:“不,你很厉害。短时间内能做到这种程度,很多工匠都无法做到。”
那年轻男子被夸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拘谨的摸了摸后脑勺。
“你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工匠的。”
宋诗白笃定道。
“谢谢。”
那年轻男子小声道。
东方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因为蠢笨被利用的场景,不由轻轻的笑了笑。
那时,楼主也是这么帮她的,甚至费劲心机将她从明家带了出来,找人精心培养她。
说罢,宋诗白起身告辞,带着东方离开了此处。
那年轻男子眼含感激的注视着两人的离开,视线渐渐模糊。
玉京倒塌,压垮了他的房屋,在他向外跑的时候,被笨重的屋梁压到下半身,导致左小腿里的骨骼压断了,血肉一片模糊。大夫为了不让他的伤势蔓延,只好将小腿截断。身体残缺,此生便与科考无缘了。可家中还有妻儿老小,还欠着大夫的医药费,不得已,只好跟着邻居老林学着了一门手艺。。。。。
可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可郁郁久居人下?
他以往心高气傲,将此话封为圭臬,此后,这话便是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