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的检查结果显示这只猫的肠胃一切正常,仿佛那根手指只是两个人同时产生的幻觉。下午时候,山本甚至特意打电话来,表示无论如何要请我吃饭以表歉意。他是一个绝不愿意欠人情的人。宁可自己麻烦,也绝不麻烦别人。对这种人而言,无法弥补的亏欠和无法回馈的恩惠一样,都是附骨之疽,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安心。我理解他的想法,也不想他因为这件小事而影响工作的心情,于是便答应下来。
几日后,我们约在了离他诊所不远的一家韩国料理店。我刚推开门,就看见山本坐在靠角落的位置朝我招手。这会儿,他脱了白大褂,领带也摘了,只穿着里面的浅蓝色衬衫,倒还原了几分学生时代的影子。我注意到,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闪亮的银戒,猜想他现在应该有了家庭。
“猫咪怎么样了?”
他寒暄道。
“还是很安静,白天就待在角落里,晚上会出来,趴在椅子上。”
我说。
“嗯,动物到了新环境,都需要适应。”
他耸了耸肩,“人也是这样喽。”
“人也是动物。”
我说。
“说实话,我还真的不敢相信,你会去养猫。感觉你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我既然决定去养,就不能叫浪费时间了。”
我说。
“你讲话还是和大学那会儿一样。”
他感慨道。
“怎么说?”
“你讲话的时候,就像手里拿了一把枪,砰——的打过来。让人完全无法招架嘛。”
他笑起来,“我记得你当时还有个外号叫魔王来着。”
“承蒙大家的抬爱了。”
我说,“我只是不善言辞而已。”
“巧言者的雄辩从来不敌智者的一句箴言。”
山本与我碰了碰杯。
他过分的褒奖让我心中惭愧。多亏服务生上菜及时,才免得这场谈话陷入谦虚与客套的怪圈。
“这家店的牛肠年糕很美味。”
山本推荐道,“我第一次尝的时候简直是大吃一惊。谁会想到这两个听上去完全不相及的东西组合到一起,会是如此奇妙呢?”
说实话,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食的行为了。再美味的食物到了我嘴里,也是如泥土一样索然无味。诚然我的身体可以吸收食物的能量,但它们对我的吸引力远不如咒灵的残骸和人类的恶念。不过我还是拿起筷子,机械式地把食物往嘴里塞去。
“好吃。”
我作出一副惊喜的样子。
山本看上去松了一口气,也有了谈兴。他同我讲,当年他大学毕业后,确实回到了老家,在父亲的农场干了一年左右。或许是命运使然,父亲在冲洗场地的时候不慎摔了一跤,磕到了后脑,只能卧病在床。他不善经营,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家里的产业落败,就把农场转让给了父亲的老朋友,专心照顾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