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跟老子攀哪门子的交情!
粗话刚在舌尖上滚了滚,魏烻就看到姜棠搭着个矮墩墩张飞脸的小侍女,低眉顺眼地站在了女眷队伍里。
他瞬时把粗话咽了回去,如春风般和蔼地拉起盛老爷——
“本官深夜叨扰贵府,还望见谅。但上京城里有人恶意纵火乃是第一等的要案,望盛大人尽力配合。”
变脸之快,让盛老爷差点骂街。
姜棠一看,也差点骂街。
这人她认识。
别看长得英武不凡,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是当朝长公主与抚远将军的嫡长子,生性彪悍好斗,最喜豢养虎豹鹰犬等猛兽,脾气还特别狗。
幼时的姜棠,曾随阿爹到魏府给魏老夫人诊脉,被魏烻养的恶鹰撵得疯跑,失足掉进了荷花塘。
而他就举着鹰站在岸上,看着她在水里挣扎沉浮,不许旁人救她上来。
要不是姜尚柏闻讯赶来救人,老姜家唯一的根苗儿就要断送在魏烻手里了。
大约是怕姜尚柏记仇,一不小心开错药影响到魏老夫人的寿数。
魏烻被他爹举着丈二长的笋条追了七道街,叫骂的嗓门十分洪亮,吵得半个上京城都听得到。
至于当事鹰,则被无情的铁签叉起来烤得香喷喷的,送到姜府赔罪。
姜棠哭哭啼啼地吃完后,打着饱嗝儿原谅了他。
从此以后,这混小子每次路过姜府都想起那只短命的黑鹰,免不了冷哼几声。
再往后,十五岁的魏烻入了军营,随父亲远征西北数年,立下几场不大不小的战功。
听闻他最近刚回京,就被圣上任命为正四品京兆府少尹,成了官场新宠。
虽不太合乎朝廷官员升迁规制,可谁让人家是圣上的亲外甥呢,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姜棠不禁有些愁。
上京城里头敢得罪魏烻的几乎就没有,更别提拦着他查案。
可她只是想把奸情捅出来,让邻居们八卦一番足够,真没必要惊动京兆府衙门呀。
恰好魏烻朝人群扫了一眼,不偏不倚正和姜棠对上,沉稳犀利的目光带着些许审视。
姜棠心跳顿时乱了,忍不住又看了看被烧得只剩残骸的伞亭——
实在想不通这位疯狗大人,为什么半夜三更拖着水龙队满街跑,非得为一座破茅草亭子伸冤做主。
难道天下过于太平,京兆府已经闲的无事可做了吗?
万幸,魏烻并没有认出她,点头示意侍卫们查问众女眷,自己则拣了条长凳在旁边坐等。
姜棠暗暗念了句佛,沉声回答了侍卫几个问题后,又退回人群里。
盛家乡绅出身,目前居在京城的仅有一房人,女眷除了盛夫人、姜棠,还有尚未出阁的三姑娘盛绮梅、四姑娘盛绮柳,她们俩正依次等候询问。
“姜棠,就你话多!我大哥都被吓晕了,你要是心疼他就该扶他进屋歇着,怎么还有心思管什么虞氏虾氏!”
盛绮梅看见姜棠就气不打一处来。
平日里她自恃清高,以千金小姐自居,十分注重闺阁名声。
今晚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被官兵当成纵火犯盘查,羞愤得无地自容,生怕传出去遭人耻笑。
她恨不得早早打走这些官兵,因此一直在埋怨姜棠为了虞氏的事絮叨纠缠,拖延了许多时间。
丈夫想纳妾就纳妾,连婆母都开了口,做儿媳的哪有不答应的余地?
虞表姐的爹是正经读书人,她本人出落得秀丽温柔,擅诗词歌赋,针线活十分出众。
更难得她一向孝顺姨母盛夫人,待盛绮梅也很好。
给她们做四季衣裙,还常买些糕饼、饰哄人开心,处事大方又知情识趣。
钱不钱的吧,这份心意是极难得的。
哪像姜棠这样满身铜臭的暴户,带了几十个箱子的嫁妆进门,却只顾自己穿金戴银,也不知道给小姑子置办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