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溶的目光不由在他那张花旦脸上停留,狠狠地多挖两眼,虽不风流好色,却想将这人容颜深深记在眼底。
蓝帮少主,秦老大的养子,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声东击西带人夜闯三河口码头,打伤他青道堂兄弟,收买安插卧底,勾结巡捕房嫁祸栽赃,一环环丝丝入扣。若非他明察秋毫,险些落入他圈套……此人恶行昭彰罄竹难书。
哪曾想到恶魔楚耀南这名字竟然同眼前翩翩少年是一人。
楚耀南大方地伸手过来,他却不想言和。
楚耀南说:“对手往往是你最好的朋友。”
他寻味这句话,却听到一声呼唤来自小厅,“南儿,你过来一下。”
楚耀南不假思索朗声应道:“爹,南儿来了。”
耸耸肩放下杯中酒,阔步而去,却不忘洒落地做个请先行的手势。
他冷冷一笑,随行而入,放眼望去厅里立着的人比坐着的人多,四人在耍牌,四十保镖肃立。
他一身青绸短衫,立去大哥蒋涛身后如保镖。
大哥蒋涛在耍牌,扶扶金丝框眼镜,侧头对他低声吩咐:“就立在这里!”
他一笑,应声“是!”
“没个规矩,年轻人贪玩,打不改的性子。”
蓝帮老大秦爷在训斥楚耀南,青蓝色团花长衫马褂裹着肥胖身材,光亮的头五官见棱见角,或是上了些年纪,眼皮下垂,目光却如猎豹般凌厉,仿佛能一眼望穿人心。额头三道深深厚厚的横纹,当中一道细深的褶纹,反在额头画出一个不规则的“王”
字。
叶溶立时记起大哥蒋涛昨晚那番感叹:“六弟,年少,气盛。早就告诫你不要去招惹蓝帮那些子人。你可知道那秦阿朗是什么人?早年做军阀起家,后来捞黑道偏门赚大钱发家,‘朝中有人’,他那个弟弟是大名鼎鼎的湖系军阀秦庄栋,喏,就是东北那个少帅胡子卿,堂堂海陆空三军副总司令,怎么着,同他是拜把子兄弟。民不与官争,若他们做得不十分过,睁一眼闭一眼,过去吧!”
但他是叶溶,才不怕他什么秦阿朗。听说此人的狠毒,就连三岁的娃娃听到秦阿朗这个名字就要吓得大哭。
秦老大的目光从垂手恭立低眉顺眼的楚耀南身上离开,忽然放肆地哈哈大笑说:“蒋堂主呀,抱歉得紧,秦某教子不严,让青道堂见笑了。犬子耀南鲁莽失察,误夺了青道堂的码头。蒋堂主也不必同个孩子认真计较。”
顿顿话音,阴阴的声音里透出老奸巨猾。
“喏,你这么想哈,蒋老弟你这么想想,你手里的一个果子被这孩子误吃进了肚子里,不管是吐出来还是屙出来,老弟你都不会再吃进去,是不是?不如商量一下,看我这当爹的如何替儿子赔你。”
秦老大瞪个眼睛认真地说,手舞舌飞。
一直随声附和打圆场的韦爷听到“屙出来”
三个字时顿时语塞,全场肃静,人人愕然,只剩秦老大放肆的大笑声。
蒋涛温厚地笑笑,似并不挂心,金丝眼镜中山装,文质彬彬学者气度。
叶溶却冷冷一笑抢话回敬:“秦爷此话欠妥。这哪里是果子,分明是青道堂的一颗大钻石被令郎偷了去,强吞进肚子里藏匿。这不管是吐出来还是屙出来,这钻石都是姓蒋的。依了江湖规矩,这偷嘴的就该开肠破肚取出来,不知道今天韦爷能否给个公正公平?”
一句话更是满座惊得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