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有叹口气,问刘荃:“太医院张大人来了么?他怎么说的?”
“张大人说,她们不日便会醒来。”
周嬷嬷毫不惊讶。张定安和皇帝是一条裤子穿多大的,皇帝说什么他便说什么。
“不日是多久?”
她问。
刘荃讪讪道:“这可不知。张大人说,公主和女史都得了怪病,介于死和不死之间,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活都说不定。”
这么明里的鬼话也说得出来。周嬷嬷摇摇头。
“皇上呢?”
她又问。
“皇上才散朝就来了,刚刚看了公主,当下在晏女史屋里。”
周嬷嬷颔首。
“我进去看看。”
她对刘荃道。
“嬷嬷请。”
刘荃忙道。
海阳公主和晏女史,一个躺在东厢,一个躺在西厢。
东厢伺候的宫人见周嬷嬷来,忙将帘子撩起。
屋里,幔帐低垂。周嬷嬷撩开纱帐,就看到了海阳公主。
与外人想的不一样,海阳公主确实看着不像个死人。
她躺在床上,除了面色苍白些,与常人并无差异。
离床二尺来远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周嬷嬷认得他,那是沈劭。
这沈劭,自从海阳公主捞起来之后,他就一直守在边上,哪里也不去。
短短数日,他已经胡子拉碴,看着着实沧桑得很。
周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沈劭少年时的模样,她是见过的。
常阳侯家的公子,鲜衣怒马,丰神俊美,走到哪里都有倾慕的目光,贵不可言。就算是多年之后,他以罪臣之子的身份重新入京入见,也仍然是清俊高傲的。
何曾有过这失魂落魄之色?
周氏很是无奈。
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天。
讲道理,就算如今天寒,看不出死相,海阳公主和晏女史也早已经断气了。这沈劭和皇帝一样,就这么陪着死人,传出去,也不知外头要说什么。
周氏不敢打扰,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她发现,海阳公主身上似乎动了一下。
眼花了么?
她错愕地定住,一下屏住了呼吸。
——
滴漏在角落里,水滴不声不响地流逝。
皇帝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月夕,将她的手裹在掌心,一动不动。
上一回,她也是这样躺着,十几日不曾醒来。
但那时,皇帝远没有现在这样心慌。
因为他能听到她的心跳,知道她还活着。
这一次,虽然只过去不到三日,他却仿佛一个在黑夜里行走的旅人,不知方向,不知何时就会坠入深渊。
——公主与女史虽有连生煞,却并非不可破。以慧显法师之论,天时地利人和,若无偏差,三日之内,她们当可醒来。这是我的猜测,可因得从不曾实践,不敢妄言。可既然女史为了救公主如此行事,我等也只好往那最好的情形去想。
沈仪的话,又浮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