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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秦陵一掬泪(第1页)

我的脚崴了,肿胀得厉害,也疼痛得厉害。

那两天我对脚的关心程度超过了脑袋,又是贴药膏子,又是买了酒精来擦,却总不见效,没办法了,只得去校医务室看大夫。费了好大劲,一踏一跛走进医务室,一位戴着一副厚厚眼镜的女大夫走到我面前,绷着一张老脸,像是我欠了她两百块钱不还,一脸的阶级斗争,叫人不寒而栗。那女大夫伸出一根手指头,摁了一下我的脚腕,又很随便的扫了一眼,便说不过是软组织挫伤罢了,不要紧的,撕了一张处方单,开了两瓶云南白药气雾剂,交代我回去按说明去喷。我从小就不相信女大夫是白衣天使,这一次又得到了验证。我怀疑那女大夫老眼昏花,根本没诊断清楚,应付差事似的胡乱开了药。可是我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脚又疼痛难忍,只得这么办了。又是一番折腾,这么一段路程,胜似上西天,唐僧取经也没这般痛苦,瘸着腿回去,躺宿舍里休养,这样的一天喷了七八次,第三天下午渐渐能下地走路了。

运动会正开得如火如荼,我倒成了病号。一个人躺在宿舍里,寂寞就来作伴,看了一阵子书,脑子里一片毛乱,浆糊似的,看一句忘一句,干脆丢了书弹吉他,心又静不下来,什么事都干不成,竟接连弄断了几根琴弦,气得恨不能砸了吉他。热闹后的寂寞,真叫人伤怀啊!好在,付捷和李臻先后来看过几回,多少排遣了一丝孤寂烦闷。昨天下午李臻来看我,见我已能下床,便要去小寨给我买一双拐来,被我拦住了。不过是崴了脚,至于架起双拐走路吗?何必弄得如此悲壮呢?我倒下去的时候,班上的同学们充分发挥了领导在与不在都敢拼搏的精神,接连又拿下了几个名次。这次运动会,我们班成绩十分突出,连李臻都拿了一个第三名,奖品一个接一个往回抱,市场班可怜的只得了一个第二名和一个道德风尚奖。丁平跑来看我时,齐树柏便一个劲的嘲笑挖苦他,气得丁平砸了我伤脚一拳头,在我喘冷气抽冷风似的叫痛喊疼声中,他气咻咻走了。辅导员王北海也很激动,买了水果来看我,给了我一个优秀组织奖,还一个劲建议我进学生会。

这些事我暂不想考虑,我现在考虑的是脚什么时候好起来,起码能上厕所蹲一蹲,一解燃眉之急。304宿舍那几个漂亮女生集体来慰问,提着一大包东西,结果齐树柏尹子奇当场打开来,男生女生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一边打牌一边消耗完了,自己带来的东西自己解决掉,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识,有个性。当然尹子奇吃的最多,我为了不给肚子再增加负担,避免上厕所的困难,只吃了两粒葡萄,好在接下来就是星期六星期天,不用上课去。

下午五点多,尹子奇换了一身崭新的西装,打了领带,擦了皮鞋,精精神神出去了,我还想他是不是又约了李臻去逛大街,心里一直忐忑,直到五点半左右,要吃晚饭时,李臻和付捷一块儿进来,付捷怀里抱着一个炮弹筒似的饭盒,李臻提着一个塑料袋,掏出东西摆到桌上,是几样菜,炮筒饭盒里是炖猪蹄。付捷看了我的脚,说道:“刚从邮电宾馆里买的,吃了补补脚。”

我忍不住笑,说道:“没听说过吃猪蹄子补人的脚。”

李臻也是一笑,道:“你别不信,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叫做吃什么补什么。能坐起来吗?”

我当然能坐起来的,但我还是翻了一下身嘴巴里哼哼唧唧的叫,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付捷忙过来抱住我的头,李臻又拉住了我的手,两个人通力合作把我扶起来坐床边上,这样她俩自然的一边一个,一个替我夹菜,一个帮我舀汤。我疑惑她们俩关系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好了。女人的心永远琢磨不透。炖猪蹄我爱吃,但我不爱喝猪蹄子熬的汤,那汤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呛得人呼吸困难。为了不让两人看出我偏心了谁,谁给我东西我都吃掉,结果一会儿肚子就发胀,吃撑了。我说:“你俩吃吧,我可吃不下了,我走两步,活动活动血脉。”

其实我是想上厕所,美女们吃饭我说上厕所有点不礼貌,我在地下跳着脚走来走去,两个人就“咯咯咯”

的笑弯了腰。李臻笑道:“不叫我买副拐,自作自受吧。”

付捷眼睛一眨,笑容定格在眉梢上。李臻说漏了嘴,忙低下头夹菜来吃。一时三个人都无话。看她们俩开始专心分吃剩下的东西,我慢慢溜出门去,肚子已经受不了了。

这趟厕所上得痛快,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他娘的猪蹄子真的大补,反正便池上我蹲了半个小时,畅快淋漓的享受了一番减负的痛快。回到宿舍时,齐树柏回来了,他也蹭了一点东西,拿着一个馒头大口嚼,喝了一碗汤,猪蹄子也零零碎碎吃了几块。我骂他一句:“饿死鬼转世的。”

付捷笑道:“反正这汤放一夜就变味儿了,你想喝明天我再去买。”

付捷说着话瞥了李臻一眼,又把剩下的汤汤水水全倒进齐树柏碗里。齐树柏就泡上馒头,干净利落的消灭掉了。

一时吃罢,齐树柏扬起油腻腻的嘴巴,笑道:“就是嘛,放坏也不给人吃,看你小气的,还是我们陕西美女畅快。”

李臻正在收拾桌子,报纸卷了垃圾,正在找地方准备扔掉,听了这话,“嘿”

的一笑,说道:“楞娃,赶紧收拾桌子打会儿扑克,嘚啵嘚啵没完没了了,陕西人大方,我们新疆的甘肃的怎么不大方了?你这一棍子打倒所有的外地人啊。”

齐树柏赧然一笑,急忙道歉:“得得,臭嘴又得罪人了。李臻你千万别误会,我是针对班长说的,可不敢波及其余。来来,我帮你扔垃圾去吧。”

他就从李臻手中拿过那包垃圾,却从窗口扔了下去。两位美女惊叫起来,齐声喊道:“齐树柏,你这是干什么呀?这么没素质,窗口扔下去还用得着你帮忙吗?”

齐树柏的脸马上红了,嗫嚅一句什么,几个人谁都没听清楚,我想他又在狡辩吧。付捷柳眉一扬,喊道:“还不快下去捡起来?”

齐树柏再不敢磨蹭,踩着拖鞋就下去了。

我“哈哈”

笑得打跌,跛着一条腿,追着他的背影喊道:“回来时顺道买包烟。”

我的脚终于好了,能轻松自如的散步,不再受那疼痛的折磨,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常占美跑来找我,这家伙在我受伤期间,从来没有看望过一次,交友如此,我的人生很失败啊。所以他一进来,我就毫不客气的骂了他一顿。他莫名其妙的瞪着我,说不知道我受伤的事。

常占美是来邀请我陪他去游览秦始皇陵的,这是他所做的为数不多的正确的事情。

秦始皇陵啊!

那可是一位千古英雄最终的归宿之地,也是我心驰神往的地方。想起那位千古一帝,我的眼前仿佛万马奔腾,刀光剑影,立刻热血澎湃起来,顿生气吞山河之感。想到他长眠于骊山之下,冷月凄雨,长风悠悠,简直就要热泪盈眶,泣不成声了。我早就有瞻仰一番秦始皇陵的打算,到西京快半年了,却耽延至今,竟一直没能成行。这几日西京秋雨渐浓,窗下几株梧桐,滴滴答答,叫人心里凄惶忽生,忧伤难断,好不郁闷。真是秋风秋雨愁煞人,再没法静下心来读几页书,想着出去转转,散散心也是好的。

我忽然想起,在我的老家关山,这时已到落雪的节气了,庄前那条葫芦河的水波,凝结起霜雾,漫过柳树梢,漫过少女的眉角,那里已是白色茫茫的清凉世界了。关中平原却才落下稍许红叶,曲江池的竹林仍然翠绿,大雁塔的钟声依旧敲出催人惆怅落泪的悲音。秋雨纷纷,古刹钟声,最叫人伤感。我也没看见南归的大雁,这里的秋色来得晚,在不经意间悄悄来到你的身边,却秋声中带着一丝怅然的味道。是我的心不静么?还是这景致叫人难以心静?谁知道呢?没人知道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原说好的,就我们两人去的,上车后才发现常占美带来了一个姑娘。我没给那姑娘好脸色。我不喜欢跟陌生女人旅游。女人出门麻烦的很,碰见东西要买,看见景点就要拍照,遇到小吃也想尝一口,一路上尽折腾些无聊的事。常占美看出我的不快,几次三番悄悄的求我:“哥们,给点面子吧,女朋友,性子犟的很,惹急了我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娘的,什么跟什么呀。不过这正是常占美的性格,他是一天都离不开女人的人,就像酒鬼离不开酒烟鬼离不开烟一样。我原准备两人去时费用上AA制,各花各的钱,现在我决定一分钱不花了,全叫常占美掏,谁叫他带个“娘们”

来。明白说给他,常占美只求我别难为他女朋友,别给他女朋友说他以前的糗事,给足他面子,就已求之不得了,花起钱来大方,路费门票饭钱都统统包了。看他那贱样,我乐得逍遥,乐得节省几两银子,心想这世界还真有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兵马俑馆里不让照相的,这是什么破规定呀,旅游娱乐,不就求一乐吗,不让照相留念能乐得起来吗?

听说平日这里人满为患,今天因为下雨了,来参观的人不多。俑馆那边的管理员也大大减少了,稀稀拉拉散开,失去了往日的戒备森严。只要不花钱雇导游,路线就完全由自己决定,三个坑随意参观。常占美买了票,三人一路随性而走,两千年前的伟大工程就在眼前脚下,我要热泪盈眶了,这样的雄伟壮举,今天的人们能完成么?说不定又给你整个豆腐渣烂尾楼,塌了陷了砸了人了都没地方说理去,这个民族,有着伟大的祖先,可是没有合格的子孙。一边感叹,一边走,慢慢转到一个背角处,常占美女朋友撒娇使泼,非要留个影作纪念。常占美瞥一眼远处,管理员连个影子都不见,说那就合个影吧,照相机塞我手中,过去抱了他女朋友,摆了个很淫荡的姿势。我笑着照了像,看俑坑中凌乱杂陈丢弃的陶俑头像,一堆堆盾牌和车马,便很随意的调试了焦距,照了几张特写镜头。常占美已催我赶快离开,他说:“那边有个管理员过来了,小心没收了相机。”

我一笑骂道:“谁叫你耍奸溜滑照相机塞给我,没收了活该,又不是我的。”

他女朋友给了我一个妩媚勾魂的笑,我只好颠颠跟着离开了。

从一号俑坑出来,进了二号坑,我越发神往那位长眠于此的千古一帝,从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古之勇士身边徜徉而过,两千多年前的地下军团一展在目。我被那阵势浩大的兵俑惊呆了,井然有序的军阵布局,战车、武士、军马,气势恢宏,泰然威武,气势如虹,磅礴浩荡,用什么样的辞藻形容都不过分。那兵俑形态各异,却又栩栩如生,有的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有的还带着稚气未尽的愕然,仿佛还在演奏那一曲千年传奇中最澎湃、最嘹亮的军魂乐章,还在诉说平定六国、聚合华夏的辉煌。我的耳边似乎响起了惊天彻地的呼啸声,金器搏击,烈马嘶鸣。我仿佛看见那个人——哦,不,他是战神,超越任何一个军事天才的大帝,匹马纵横,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并吞八荒,何其雄哉!然而瞬间转换了时空,我仿佛听见了孩子的哭泣和女人的呻吟,我顿悟似的明白了,历史不过是各种声音,胜利者的傲然长啸和失败者的悲戚忧鸣的合唱乐章罢了。英雄,是踩着失败者的斑斑血迹,才爬到那历史最高峰的。

走出二号坑,我漫步走在花岗岩路基上,天际的寒雨落在了我这个“寒雨”

的身上脸上,渐渐汇成细流,顺着眉毛鼻尖流淌滴落。有点冷了。看常占美,一对狗男女搂搂抱抱进了三号坑,我不想再进去,看一知二,没什么惊奇的东西了。这样的地方,最好的观瞻应该是在肃穆静怡中冥思,而不是走马观花。

我没有躲开雨水,任由寒雨打湿自己,包括心灵,就让清雨洗涤了我的心灵吧。微风细雨中,我徜徉在时空轮转的轨道上,和那个千古一帝隔世对话。他说,他一生皆为权欲所误,致使一世孤独,生得寂寞,死得孤独,活着时没有朋友,死时没有亲情,母子形同陌路,虽九泉之下亦不能相见,父子彼此猜疑,使祖宗五百年基业二世而亡,虽百死莫能赎其罪。我说,古来圣贤皆孤独,不唯是你。汉武有思子宫,宋祖有斧声烛影,屈原投江,贾谊少亡,李白流放,一个个皆为旷世豪杰,一世英雄,何尝不是孤独终生?谁也解不开这个结。世事艰难,知音难求,末路便是穷途,何必耿耿于怀,死不安心。他说,后世的人为什么要给他那么多冷酷无情的批判,难道他建立的功业还不够伟大,还不足以流芳百世吗?我说,因为你所建立的功业,是九死一生,是艰苦卓绝,是千古雄业,那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而批判一个人却是很容易的事,世人多碌碌,能者多遭谤,巧者多谗言,能者立功业,谗者邀虚名,所取不同而已,讥谗毁誉,古来如此。他说他究竟错在何处?我说,凡建不世之功业者,必睿智绝顶,必聪明绝顶,必雄烈过人。唯聪明睿智,故不以常理度人度事,凡事求全责备,喜谗畏讥,是被聪慧蒙蔽了心智,以此而往,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奸佞盈于朝,虎狼布于野,故虽一匹夫,振臂一呼,大夏轰然倒塌,这就是你的错处。

他便喟喟,无言以对。

神往叫人心倦啊,再转了一圈,看周围回廊幽深,阁楼相望,我忽然讨厌起现代人的建筑来,他们把这里包裹起来,填装了钢筋水泥,竟将始皇陵修成日本鬼子的炮楼了,我相信始皇帝他老人家不高兴这样做的,他会在九泉下躺不安稳的。那个发现俑坑的人,不是所谓的功臣,而是“罪人”

,他把人世间的嘈杂之音,带进了那个千古唯一的人的淡定与宁静中。

绕着偌大的围场转了一圈,还是没看见那两个家伙,我到外边找了个照相馆,想把我喜欢的那几张赶快冲洗出来,胶卷交进去,要等一个小时才能冲洗好。那就等吧,秦始皇等我等了两千年,我来拜会他才一个小时,我等得起的,我也应该等的。便漫无目的瞎转悠,不远处是一处新挖的黄土,被雨水打成了泥浆。旁边一个帆布搭建的帐篷,那棚下几个老汉,正围着一个小火炉,一边煮茶一边扯闲谈扯得起劲,我走进去,静静躲到角落,听他们说古今,听了几句,方明白那黄土处,要建设一座模拟的微型的始皇陵地宫,以供游人参观。明白这又是陕西人想出的点子,好赚取游客的钞票。科技再发达,只要不推倒那一堆封土,不打开来,谁能说清两千年前的机关?司马迁说始皇陵:“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文人的话最不可信,尤其是换了主子的文人,最爱栽赃陷害原来的主子,什么难听就骂什么,怎样骂起来过瘾就怎样骂。不要说,请打开来,我看了再讨论,行不行?

天色灰蒙蒙的,雨渐渐小了,云层却更加低沉了,还会下雨的,我相信,因为我来了,和他两千年的际会,不下点雨不合适,老天通人情,相逢何必艳阳天,细雨细风惹人愁。

心里愁绪不断啊,还是离开了吧。

我正柔肠百转,常占美骂骂咧咧找到我。原来他女朋友饿急了,找了家小饭馆点了东西吃,却挨了人家的宰,半只鸡要了她两百块钱,她就把老板娘当成常占美,进行了一通基础教育,再极其耐心的骂了十几分钟。那家饭馆子里的小伙子根本不跟她废话,直接上去,在她丰满圆润的脸蛋上练习了几种拳法掌法,结果可想而知,除了眼窝子青了,鼻子滴血外,倒没多大问题。出了饭馆子后,她就把委屈撒到了常占美身上,又打了常占美一个满脸花,又配音似的骂了十分钟。常占美挨了打骂,只好来找我出气,抱怨我不在场保护他们。真是岂有此理,你女朋友跟人打架,我为什么保护?我暗自赞叹那位饭馆里的小伙子好拳法,叫她受皮肉之苦,又不用去医院包扎治疗,简直是神功啊,不愧是敢在秦始皇坟头开馆子的人。

我催促他俩还是回吧,小心晚点车上再挨一次宰。便过去取了照片,赶紧上车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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