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碗,林拓抬头,发现秦忏已经吃好了。他端起一旁的苹果汁一饮而尽后,忽然开口问:“林拓,你要不要来参观下我的画室?”
林拓看着秦忏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脊背莫名发凉。
白天还警告过自己不能去,怎么到晚上又变卦呢,甚至主动邀请自己。肯定不能是什么好事,林拓也是上过秦忏当的人,上一次见到秦忏露出这样迷惑性的表情,还是他答应自己可以等到月底才正式上岗,事实呢,才过了几天就不由分说的把他抓到这儿。
林拓放下碗,陪笑道:“不用了,我还是不去了。”
“真的吗?为什么?”
秦忏略感失望,“很少有人能参观我的画室的。”
林拓绷直背,掐着手心,绞尽脑汁想措辞,这让他有股重回之前车上,回答秦忏给出送命题的紧张。
不过这次秦忏显得好说话很多,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倒映的星河,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我一开始是想画一望无际的沙漠的,但又觉得太老土,缺乏新意,想了好久都没敲定主意。”
秦忏顿了顿,“就连我们上||床的时候我都在苦恼……”
接下来,秦忏便对他们两人在床||上的各种细节娓娓道来,脸不红心不跳,林拓听着他的描述,平生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有一块小胎记,只不过长在了他难以看见的部位。
“等等……别再说了!”
林拓从没想过有人能将如此露骨的话以一种极为稀松平常的语气讲出来,仿佛只是在点评一部电影,电影的主人公还不是他自己。
林拓羞得脸要滴血,赶忙扯开话题:“所以你最后的想法什么呢?”
秦忏愣了一瞬,以为是林拓对自己的作品好奇,咧嘴笑道,露出雪白的齿:“是一个燃烧的沙漠。它存在于一缕火苗中,短暂又盛大,等火柴棒燃尽的那一刻,就将消失殆尽,化为灰烟。”
他像打开了话匣子,兴奋的同林拓分享作画历程,跟个幼儿园的小孩子似的,叙述他今天干了什么大事。
林拓静静坐着听对方冗长的讲解,屁股都坐麻了也不露出丝毫不耐----
相比于听秦忏讲荤话,他更愿意接受这个。
有好几处关于艺术美学方面的知识点他并不懂,秦忏似乎能看出来,还特意通俗地解释了一遍。
看来秦忏是真的很热爱作画。
林拓听到最后能很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可惜语言库存太匮乏,他想不出优美的句子鼓励、认可秦忏,于是千思万想下只能憋出一句:“真厉害。”
土气又敷衍,和哄小孩没任何区别。
可能是林拓眼神过于真诚,致使秦忏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浓厚的认同感,同时也获得了情绪价值。他相对愉快地起身,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杯满当当的苹果汁,拎着它走上楼。
林拓仰起头观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他就说榨的苹果汁怎么会只有那么一点,原来还有一杯被某人藏起来了。
他?
咖啡店里,咖啡豆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这个点通常是上班工作的时间,店里客人三三两两,偏僻的靠窗处,两位正装的alpha正在交谈。
秦忏喝了一口苦涩的热美式,双手交叠,举止放松,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
“chave,《月亮》这幅作品我很欣赏,我已经提前和兰斯联系过了,价格并不是问题,繁杂的流程结束后,预计下个月便能成为我的掌中之物。”
坐在秦忏对面的外国男人操着一口流畅的中文,语气逐渐激动,话里是掩盖不住对画作的喜爱。
“当时在画廊里见到《月亮》的那一刻我就被它深深吸引,皎洁的圆月藏匿于缓缓飘升的白色灯笼之中,孰真孰假,变化莫测,一下子便抓住我的眼。”
秦忏微笑着接受了对方的赞美:“drew先生,您能表示对我的作品有如此大的喜欢,我也很高兴。”
秦忏望了眼窗外步履匆匆的人群,视线又回归到外国男人上:“您刚才说的难辨月亮与灯笼的真假,的确也是我创作时的一种想法。”
“一种?那另外还有什么别的深层含义吗?”
男人情不自禁凑近了些。
“也谈不上深层,《月亮》是我按照兰斯给出的主题而创作的。”
秦忏失笑,“月亮与灯占了画作三分之二的空间,如您所说,能一下子吸引到观赏者的注意力,但其实若将视线往下移一移,您会发现底下有一群村民,他们全都抬头仰望着天,有几个村民手里还留着几盏正要放飞的灯。”
“他们效仿月亮的形态,制造出仿冒品,贫瘠的思想局限他们只要天空留有一个月亮,那么黑夜将永远不会离开。可惜月亮始终是月亮,等油尽灯枯时,悬挂在头顶之上的,仅仅只会是它。”
外国男人天蓝色的瞳孔微颤,不住点点头,抬起一只手忍不住在空中挥舞:“only”
秦忏话说的有些多了,他轻“嗯”
一声,尝下一口温热的咖啡,也说出那次画廊主题:“only”
两人就此展开又聊了些别的话题,男人时常感到疑惑不解的地方也都被秦忏游刃有余一一解开。若是外人见着他们一问一答的氛围,估计都猜不到是买主与卖主之间商务交流,反而说是作者与粉丝见面会更贴合。
送走买家后,秦忏又在咖啡馆坐了一会,才往外走。现在都已经中午,林拓在搬家,回家家里也没人,不如直接回秦家算了,晚上那儿有酒宴,他也懒得再两边跑。
秦忏在西装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大衣,他生得高挑,比例极佳,再搭配上那张出众的脸,走在街上引得路人频频回头,仿佛在他脚下的不是普通的街道,而是时装周的走秀t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