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茵发疯,闻柚白为了暂时安抚她,隔天不得不回了趟闻家,而且,她也很久没见闻老爷子了,正好回去看看他。
闻老爷子是这个家里唯一对她真心实意发出善意的人。
她到的时候,老爷子正在听戏曲。
闻柚白也没打扰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老爷子在躺椅上眯着眼睛,享受地摇头晃脑,一曲结束,他才睁开了眼,看到她,也不惊讶,哼笑了下:“就知道是你这个丫头,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安静。”
闻柚白也笑:“我也喜欢听啊。”
她说着,还有模有样地做了个戏曲动作,唱了那么一句,调子准,声音旖旎动听。
闻老爷子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当年就该送你去学戏曲!”
她语气淡淡:“那我肯定学不成,温岁倒是说不定真学了。”
闻老爷子知道她在内涵温岁处处针对她,不给她任何表现的机会,他活了一辈子了,笑了下:“别管她了,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她再闹,背后都有她外家温家,还有谢家那小子。”
他又瞥了她一眼:“我让人给你找的医生,你有没有去检查?”
她没说话。
闻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现在是年轻,不在乎,等你老了,我看你怎么办?”
闻家的起家并不文雅,老爷子年轻干码头、后干销售出身,他身上有浓重的匪气,着急了起来,便粗俗:“你要是臭小子,我早押你去了,你一个小娘们,又看的妇。科,这我怎么好意思?”
“你就是主意忒大,当初一声不吭,那诊所连个证都没有……”
闻柚白有些走神,这几年她特意尘封了那段记忆,但她知道她根本就没忘记过,她破败又疼痛的身体也根本没忘记过。
很多人说过她心狠,在那件事之前,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狠。
直到她从冰凉的手术台上下来,没有回头看一眼,面无表情,像是没有丝毫不舍,她听到了那个医生跟助理说:“心狠的人,也不负责任。”
她觉得可笑又荒谬,她才19岁,她的人生刚刚起航,她考完却连能不能上大学都捏在了闻家人的手里,她连自己都无法负责。
那一刻,她真的恨,恨死了谢延舟,恨死了许茵。
而她又不得不依附于谢延舟。
她做错了么?
就算再重来一百次,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因为她的人生别无选择。
闻老爷子瞪着她:“你毕业了什么打算?”
“工作啊。”
闻柚白笑。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温岁敲门了,聊天戛然而止。
闻老爷子对温岁的感受很难说清,这是他孙女,但又像他祖宗,时时刻刻提醒他们闻家,靠的是温家扶持。
老爷子是有骨气的,他年轻闯荡江湖就卖汽车零件,也搞起了一个又一个厂子,谁不给面子喊他一声:闻厂长!等他儿子接手了,非要入赘,拉了温家,做什么敲钟上市,小作坊变成了大公司,到了现在,还一家子一起受温家的气。
他当初想保闻柚白,就被温老头指着鼻子教训,气得他回来狠狠打儿子,作孽要当上门女婿,到现在再娶了个老婆,也连个孙子都不敢再生。
*
闻柚白和温岁从闻老爷子的书房出来,两人站在楼梯口,温岁忽然道:“你说,如果我把你从这推下去……”
闻柚白笑了一下:“你是忘了从滑雪道摔下去骨裂的痛了么?”
“那你呢,被人遗弃在雪场,差点冻死忘了?”
温岁冷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去勾引徐宁桁了,真脏。”
“天才少年徐宁桁,你也不看看你这种小。三的女儿配么?你出生就带着罪孽,臭水沟的老鼠,没有男人你是不是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