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绵的触感,两人都发了愣。
苏汐也没亲过人,有些羞,但瞧着苏浅少有波动的眸子里罕见地浮了一丝懵,呆呆的看着她,半抬了手,似想摸摸自己的额。
苏汐忽地就不羞了,怜惜之余,忽然觉得自己的妹妹好生可爱。
再抱上去时,苏浅僵得连手都抬不起来,木木的,像根棍子,苏汐松开她时,才发觉她不知不觉间揪住了自己的袖子,小小的手心里,细密的全是汗。
苏汐轻轻抿弯了唇。
后来,苏汐再跟在她身边,累了,扯扯她的袖子,她便会侧了眸回头看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知晓苏汐是要她等她。
两人坐下来,苏汐又会给她讲故事。
她只瞧得见灰白的嘴动来动去,耳朵里就有了声音,从“浅浅”
,到“姐姐”
,再到后来的许多。
她听得见声音,感受到温度,只是看不到色彩,只剩下灰白。
苏汐本也不知晓她绕在府里走着做什么,可后来才发现,她一遍一遍地走,可每走过一处,都看得分外用心,风吹树摇,她都会仰了头仔细看。有东西动着,她便觉得新奇。
苏汐大了,她见不着母亲,可苏浅还小着,每日里,总有那么一个多时辰能见到林胧月。
苏汐有记忆的时候,父母待她仍是好的,只是后来却像突然断了,苏浅刚出生时的记忆,在她脑海里也变得模糊。
她七岁了,苏浅才四岁,可她不会说话,对外界的种种反应,犹如婴孩。
苏汐见不到父母,也不知道苏浅怎会如此,小小年纪,竟只能用剩下的日子来磕磕绊绊做起父母的陪伴和教养。
她教她认识事物,教她拥抱依赖,为了让苏浅接纳她,很是费了一番心力——小人儿年纪虽小,对外界却是好奇又封闭。
时兴官家小姐养些小宠物,祖父对苏汐颇为怜惜,从外头给她带了一只金丝鼠,第二日,她便欣喜地提着笼子去找苏浅。
小小的绒球捧在手心里,腮帮鼓得老大,细细的须随着咀嚼轻抖,黑石子儿一样的眼睛,同那双琥珀眼对视在一起,一孩儿一鼠能对视上半天也不动,仓鼠都要睡着了。
苏汐抿了唇笑,揉着苏浅的脑袋分外开怀。
小苏浅捧着小仓鼠安安静静地看,一个鲜活可爱的生命躺在掌心里,她连呼吸都有些凝滞。
“浅浅,你摸摸它。”
苏浅听懂了,学着苏汐平日抱她的模样合了合掌,绒毛的触感拢在掌心里,还有小小的爪子踩在手心里想逃。
她合了掌,握不住整颗绒球,手心里越握越紧,掌心一痛,似被鼠牙咬了一口,她面无表情,捏了掌,直到掌心里传来呜咽。
“浅浅,快松手,不要这么用力”
苏汐着急地上前掰她的手。
可已经迟了,松开手,里头的小鼠已被捏得变了形,绒毛紧黏在身上,被捏爆的肚子里渗出了血,淋漓地淌在幼嫩的手心。
苏汐瞧着她毫无情绪的眸子,心头一慌,跌坐在地。
苏浅眼中的世界没有那么生动,也没有直观的恐怖,只是一片灰。
没有颜色的鼠,手心里淌着的“水”
,碰起来暖热的姐姐
她抱她时很舒服,一双黑白的眼睛此时望向她,却让她想起娘亲看那个人时的眼神。
小孩子总是敏感的,她收了手,没了气息的鼠掉落在地,在草地里抹了两下黏腻的手心,她站起身,朝另一头离去。
苏汐被吓到了,一连几日,只敢远远瞧着蹲在地上看草的苏浅,苏浅也不管她,只盯着摇动的小草静静地发呆。
她从不出声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同苏汐未靠近她前一模一样,可她走得多了,却也偶尔会顿了步子,侧了耳,似在听苏汐有没有跟上来,再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