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笙不知,贾氏身边的黄婆子已经悄悄往后院去了两趟,都现房门上着锁,而徐氏房里还亮着灯,许是在等她回家。
“多谢叔父关心。”
朱玉笙去推门:“既然叔父还醒着,那我便进来了,有件事情想跟您老聊聊。”
朱维昌也正好有事情同朱玉笙聊:“你进来吧。”
朱玉笙进去之时,房里只有朱维昌夫妇。
贾氏一脸受惊的模样,倒让朱玉笙惊讶不已:“二婶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曾我很吓人?”
“没,没有的事儿,你能有什么吓人的。”
房门大开,灯光摇曳,打在贾氏脸上半明半暗,有点瞧不清楚她的表情。
朱玉笙从来也懒得深究贾氏的心理,何况此时她还有事要问朱维昌,便扭头对贾氏道:“二婶,我正好有点事要跟叔父讲,不如您去瞧瞧宝瑞在做什么吧?”
贾氏用眼神征询丈夫的意见,朱维昌侧靠在被垛上点了下头,她便扭头出去了,还关上了门,摸黑往朱宝瑞房里去了。
朱维昌注视着灯光下已经长大的侄女,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父亲过世之后还是个小毛丫头的孩子已经长大了,而且还出落得如此美丽。
他目中若有所思,自然而然想起早逝的兄长,也不知是窗外的细雨敲打着窗棂,容易让人心生软弱,还是即将降临的别离让他难得生出一丝叔父的仁慈,再或者是怀里揣着的豪商赵爷送来的两千两银票、还有朱玉笙房里那几个锁起来的箱笼,以及接下来再无人威胁的平安日子触动了他的心肠,让他忍不住用平和慈爱的语调说:“笙你,你我叔侄,虽常有争吵,但你父亲早亡,叔父做的一切总是为了你好,你明不明白?”
朱玉笙没想到朱维昌挨了打之后,在房里骂了两天街,竟然改了口风。
做戏做全套。
她也忍不住放柔了声调,似一名真正为叔父着想的女孩儿般点头:“我自然知道,叔父都是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的把她卖去吴家,然后赚一大笔银子,正好家致富。
朱维昌似乎猜出了她话中之意,倒也不曾辩驳,苦笑着说:“咱叔侄俩无论怎么吵,毕竟都是血脉相连,我也不可能对你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更不会逼死你。但是玉笙呐,你这丫头别的不说,性子也太烈了,往后还是要学着收敛柔顺些,才会讨男人喜欢。”
大半夜的,他莫名其妙说这一段话,让朱玉笙有点摸不着头脑。
朱玉笙不想思考朱维昌这短暂的失常,更不想再同他绕弯子,而是开门见山亮出了底牌:“二叔,有件事情我正想问问你。兰香是怎么死的?”
朱维昌瞳孔猛缩,蹭的从被垛上坐直,不想臀部伤口被压住,顿时疼的“哎哟”
一声又倒了回去,失声道:“你说什么?”
朱玉笙就坐在几步开外,正对着灯光,柔和的光线洒在她脸上,连一丝阴影也无,脸上全是坦荡。
她一字一句小声重复:“二叔,兰香是怎么死的?”
直到此刻,朱维昌才庆幸自己的战决,不曾犹豫。
他早已感觉到了朱玉笙的危机,但从来不曾想过,这丫头如此能折腾,竟连这件事情也挖了出来。
在州府衙门被按着打板子的时候,他内心充满了愤恨,恨只恨侄女性格太过强势,竟妄想骑在他头上,借着官府的势来压他。
那时候,他只是隐隐感觉到不安。
愤怒占据了他的思想,未曾察觉身后的危机。
也只有此刻,他才现,这丫头嘲弄的嘴角,稳稳坐在那里的笃定的一切,是那么让人感觉到害怕。
她爬上屋顶的时候,已经在忍。
衙门见官的时候,虽赢了官司,却依旧虎视眈眈,不放过他的每一次失误,暗中窥伺。
朱维昌这辈子从来没觉得自己做过如此正确的一件事情,察觉到了朱玉笙的威胁,及时把她嫁出去。
他深深呼吸,试图刻意压制自己慌乱的情绪,缓缓问:“你……从哪里知道兰香的事情?”
但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