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夜晚,我那素来无人的草屋之中来了一人,鹅黄的衣裳,天真的笑容,那寡淡而浅薄的第一印象,曾让我一度认为她是个明朗女子,宸雅。
她起初便是开门见山,笑意朗朗的道,“你便是玖言么?我是宸族的宸雅,只是一个小贵族。没那个资格摆谱,就只好直接来找你了,你要做我的妖仆么?”
这等的事,与我而言既感激又困扰,毕竟能被贵族选中是为我本身的福分,然我自打一开始承认的主上就只有汐然一人,不可能再同她缔结契约。
第一次直面除了汐然之外的真正贵族,我只好将态度放得谦恭一些,毕恭毕敬的行过礼,才婉言拒绝。
宸雅似是早料到我会如此作答,显得从容,”
我知晓你同那汐然大人有过一段的过往,但既然身为妖仆,最后要效忠的都是自家的主上,我亦不会计较那般多。“上前两步的走到我跟前,”
纵然同为王室血统,当下的待遇却是有着云泥之别,你难道不知你那汐然主上同命妖仆之中还有你的族亲,悠辰?“
自从幼时因为悠辰的生母被父君驱逐出境,我的印象之中的悠辰不过浅淡在他刚进妖仆之城的那日,对我微微一笑的时刻。此时此刻再度被提及,便犹如一根刺,狠狠的扎进我的心口。
星辰说,我们之所以会被驱逐,都是因为她怀有了我,一个融合了精灵与恶魔的血统存在,半点不及悠辰的纯粹高贵,是种污浊。
悠辰纯粹而高贵,自打我亲眼见着他之时便能理解了。他的微笑同汐然很相似,是种发自内心的暖,没受过半点污染。
“我会去向汐然主上请求最后一次机会。”
我低声道,“但在那之前……”
“若不是时间紧迫,我也愿意配合你一次,但我身子不好,再经不起如此长途跋涉与躲躲藏藏了。”
宸雅手心一展,是一幅缔结妖仆契约的卷轴,”
你可以看清当下的境况,在这戒备能力几乎为零的草屋周遭暗暗将你我瞧着的人都是些什么势力,且不论城主仇哲只将自个的宝贝徒儿当一回事,即便他愿意保你,他区区一名大魔导又能做什么。“
区区一名大魔导?
可论整个隐族境内,除了外来希玛神殿渡来的圣魔导,并未有其他超越大魔导的存在,而希玛神殿是不屑于同掌权的贵族共事的。
而且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为了逼迫一名妖仆签订契约而动用圣魔导或者多名大魔导。
“如果我不答应,我便会死么?”
纵然弄不清状况,但宸雅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意料之中,宸雅勾着莫名的笑,点了点头。
对这份霸道我没话可说,“你可以试着杀了我。但在汐然主上确认态度之前,我只有这么一个回复。”
自小我便是避开人生活着的,纵然能够深刻了悟人性的险恶卑劣一面,却也因为素来面对直接而□的恶意,没能学会直面的应对‘虚伪’一类的人。
那时的宸雅望着我半晌之后,捂着唇,忽而便笑得不可开交,“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怎的这般严肃?好生无趣。”
又见我瞧着她,继而撇着唇道,“我好歹是个小贵族,你如此拒绝我,我当然要吓吓你。”
我紧绷的心在她爽朗的笑声中渐缓,勉强笑笑,有点难堪的低声道,“对不住。”
“好吧,你若是有天回心转意了,不妨再来找我,我可是很看重你的。”
那日,宸雅留下这么一句便离开了,而我对于她的出现从未上心过,直到一步步走近让我毫无察觉的陷阱,甚至还曾对她心怀过感激。
我记得清楚,那日是十一月的十五,月色澄清,我按着以往的路线,好不容易避开守卫逃出妖仆之城,寻着了汐然。
她就站在墨黑泛着幽蓝的海岸边,星光如缀,衬得那双如墨的眸愈发明澈,淡淡问我,“你是谁?”
我磕磕巴巴,几乎语无伦次的道过一遍前因后果,而后怀着希望问道,“汐然……主上,你能选我么?“
她微微敛起眉,像是疑惑,”
你说你是何种血统?”
那语气中的介怀,犹如一盆冰水迎头浇下,直将血液也冻结。我声音不自觉小了三分,“精灵族与恶魔族王室的……混血。”
“从妖仆之城逃出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