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感情的下完命令,他又抬眼看向殿内其余负隅顽抗的几人。
叛军们面面相觑,武器落地的声音随即响起,重阳这惊心动魄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席慕远丢下剑转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顾烟寒,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疼吗?”
“没伤到我。”
顾烟寒一笑,示意他看了眼自己里面的天蚕软。
席慕远眼中那最后一点担忧与紧张这才消失。
秦雨涵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嚎啕着冲出门去:“父亲……哥哥……”
顾烟寒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这一夜,皇宫内外尸横遍野。这一夜过后,菜市口的断头台上,血流了十多天都没流完。
顾烟寒在王府里将新配置好的药交给夏至,郑重的嘱咐着让她送去忠毅侯府。
忠毅侯与秦少安命大,两人都是受了重伤昏迷在地,被秦雨涵从死尸堆里找了出来。
如今,离那一夜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秦少安已经醒来,只是身子还没恢复。而忠毅侯则更严重些,至今仍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洛风为了医治他们,已经搬去了忠毅侯府。
夏至离开,顾烟寒又拿了另一副药回去。席慕远那夜也受了不少的伤,深深浅浅的刀伤浑身都是,也亏得这个男人那一晚疼的愣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回去的时候,席慕远就躺在床上。
“橘子。”
见她来,他道。
顾烟寒上前给他剥了橘子,还得喂到他嘴里。为什么呢?因为洛北王说他伤的连手都抬不起。
顾烟寒内心呵呵,昨晚还将她抱了起来呢!就知道这个时候装病!
一边煎着药,顾烟寒一边问:“皇帝还要杀多少人才作罢?”
席慕远欣赏着她葱白的手指将药材一样样仔细的放入瓦罐之中,眉眼间闪过一道凉薄的倦意:“谁知道。”
顾烟寒冷笑:“留着吴王这个罪魁祸首不杀,反倒杀帮凶。这天下是他们沈家的,就他们沈家的人是人?”
“他不过是为了不想背负残害手足的名头而已。”
席慕远不屑道。
“你是故意将吴王这个难题留给他的吧?”
顾烟寒挑眉问。
席慕远不置可否,看着顾烟寒接过颜夏送进来的肉沫粥,轻轻吹凉才送到她唇边。
席慕远内心欢喜的一口啜下,丝毫没有对自己夸大病势感到任何的羞耻。这么温柔的王妃,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喂了几口,顾烟寒的动作蓦然停了。
席慕远见她紧皱着眉头,问道:“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顾烟寒迟疑的将肉粥递过去,放低了声音问:“王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吴王要谋反?”
席慕远略一停顿,瞥了眼屋外确定没人,才微微颔首。
顾烟寒错愕,随即更多的是不解:“那你为何不先告诉皇上?”
“你觉得我告诉他了,他会怎么想?”
席慕远反问。
顾烟寒一怔。
席慕远眼中褪去的凉薄再一次慢慢浮现:“吴王助他登基,这些年来在朝廷中又处处以他为中心。反而是我,一个令他忌惮的外姓王爷。若是我据实相告,他会去试探吴王。吴王为人谨慎,到时候倒打一耙,如今我们恐怕早是身首异处。”
顾烟寒心惊,许久,不可置信的问:“王爷……你默许了这场叛变?”
席慕远抬眼看向她,这张他每日轻吻的小脸依旧带着些病弱的白,并没有瞒她:“差不多。”
这些话,顾烟寒若是说出去,席慕远会被千刀万剐。可他就这么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交托给了她。
顾烟寒蓦然被这份沉重的信任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指尖冰凉,席慕远覆上之时,紧紧的握住了:“你可怪本王?若非这般,忠毅侯与世子也不会重伤。”
“可到时候……死的就是我们了吧……”
不仅仅是洛北王府,还有那些追随着洛北王的将士,恐怕无一幸免。
席慕远诧异于她的通透。
“王爷,舅舅与表哥的事,我很难过。但我能理解你。”
顾烟寒吸了吸鼻子,“这些年来,舅舅一直在帮着皇帝分割你的军权,想要洛北王府就此衰败。我知道舅舅不是针对你,你也不是针对他,不过是皇命难违而已。大概……都是造化弄人吧……”
席慕远蓦然笑了,他从未这般确信过自己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