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霓虹灯照进昏暗的客厅。
对于宋时渊这样没有诚信的人,江成书根本不知道他最后是否真的会放他走,他可以违背所有他自己定下的规矩,他可以肆意打破所有许下的诺言,他没有义务照顾任何人的情绪。
江成书想,这十年来,他也许已经得到了他应该有的补偿,每一年,每一个月,每一天,每一分钟,他都在享受着宋时渊给他的利益。
从十几岁到二十九岁,如果他要他偿还,他是无论如何也偿还不了的。
他也想过能否就这样一辈子,忠诚的做一条宋时渊豢养的狗,或者一只他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失去自己的尊严,放弃自己的将来,这样就能够解决所有的事情。
他几次近乎冷血的这样想着,这样就不用再去担心,就麻木的过一辈子,尤其是当他觉得宋时渊对他也没有感情的时候。
宋时渊的思想已经混沌,因为江成书的背叛,他最近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他用迷糊的脑子想着这些年来的种种。
他越发觉得江成书的心很的可怕,当年江父意外去世,葬礼上的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对人温柔,和善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似乎只有讨好别人,讨好自己,他才能够安安稳稳的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想抛弃宋时渊,抛弃现在所有的一切,那么自然他连自己都可以抛弃,宋时渊越想越后悔,后悔他为什么没有早早的发现江成书的想法。
如果他知道他有一天会用这种方式来离开他,他一定会让他一步都走不了,让他没有机会去接触别人,更不可能有机会去和别的人,生出一个孩子。
宋时渊越想情绪越暴戾。
宋时渊好像疯了,他明白他的不甘心:“我总是要走的。”
他最听不得的就是他这句话,血管里头的血都要烧起来了。
江成书想哭,却哭不出来,哽咽的凑近他的脖子,他恨恨地说:“什么都能戒,怎么就戒不掉你了?”
宋时渊对他说:“为什么要戒,你走到哪我都跟你去。”
江成书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宋时渊,以后别再找我了,你找别人吧。
一个月的时间也没有多久,再过半个月就是除夕了。
宋时渊坐在客厅里抽烟,江成书把收拾好的行李拖到玄关处。
他走到他面前,把厚厚的一叠照片摆在他面前的,都铺在桌子上。
“这张是你给我买的第一辆车,非要我拍照留念,后来那辆车让我退了,你还记得吗?”
“这张是淮海公园,我二十三周岁的生日,不是,好像是二十四岁,”
翻到后面确定了说“对,是二十四岁。”
“这张是有一次我们去滑雪,我不小心摔到了腿,你在医院给我拍的,你那时候忙得不得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把我一个人留在医院里,我当时就想以后一定不要再住医院了。”
“还有这张,我跟你说,我想去外地的学校念研究生,你当时气的好几天没理我。”
“这张照片是抓拍的吧?还是偷拍的?这是我研究生毕业那一年,你当时在国外没有回来,你找私家侦探跟踪我拍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哇,终于有一张你的照片了,看这腹肌,你年轻的时候真性感,现在有点老了。”
宋时渊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他拿起烟吸了一大口。
“这十年你这么看着我,也挺累的吧?”
宋时渊说:“我不累。”
江成书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一杯酒,把杯子举到宋时渊的面前说:“要吗?”
江成书起身,摸着自己的心口说:“你知道吗,刚开始,每一次你不回来,我这里都会很疼,后来疼着疼着就不疼了。”
宋时渊实在没有力气再和他争辩,他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十年的时间,他已经没有再继续绑着他的理由,他熄灭了烟,对他说:“这个房子你也住习惯了,就继续住着吧,房产证上原本也是你的名字,我回老宅去住。”
做二房
宋时渊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江成书,低头说了一句:“我走了。”
江成书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他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像望着往后未知的生活。十年辗转,他终于要和这个男人断的一干二净了。
宋时渊叹了口气,门关上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江成书在客厅里坐到天黑,他没有感知到屋里的光线变化,脑子里空荡荡的,等他稍有了神志,屋里已经黑暗一片,他鬼魅一样的走到阳台上,那里摆着宋时渊之前种的那盆兰花,他伸手抚摸着花瓣,却不知怎么重重的一下折断了花,他怔怔的看着手心里的花骨朵发起了呆。
宋时渊在老宅住了一个礼拜,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佳,公司的电话一概不接,秘书助理开车半天送过来的文件一眼都不看。
整天把自己困在书房里,不是鼓捣鼓捣木雕,就是写写毛笔字,木雕雕好了就砸坏,毛笔字写好了就揉烂了。
宋家老太爷,老太太看不下去了,问他最近是不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宋时渊没说什么,只说想在老宅里歇一歇。
饭桌上,宋老太太说:“今年过年,你把他带来,家宴时带他到祖宗祠堂里祭拜一下,给一家老小看一看,也算是他跟了你十年,我们给他个名分。”
宋时渊喝了一口汤说:“再说吧。”
老宅里,宋时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