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理很难分辨这个家伙有没有睡着。
她裹着浴袍躺在因为下雨而有些潮乎乎的被子下,想刷光脑搜一下周边的信息,但又不想让林恩发现自己没睡着,只能硬挺着。
宫理侧耳听着,他呼吸非常轻且绵长,这么个怪物似的家伙,睡着的声音却像是轻纱一样。
当然也可能他没有睡着,而是在隐匿与伪装着。
但宫理作为一个小混蛋,从小作为圣女养大,最擅长的就是伪装期盼。她呼吸也渐渐落缓下来,发出几声梦呓呢喃,故意翻了个身,手也从床边滑落下来。
林恩呼吸果然有了些变化,宫理感觉他的目光似乎投过来,但他纹丝不动。
果然没睡着。
林恩会跟她更亲近吗?还是说他早就是忠诚的教廷骑士,是为公圣会清扫尸体的一条野狗?
宫理没有跟他很熟稔的自信,他们也不过是会聊聊天的关系。宫理用过一些在别的神父身上很好使的勾引手段,但这家伙毫无反应的盯着她看或挪开眼睛,甚至可能都没意识到她在做什么。
但他总是对她做出的叛逆举动十分接受,忠实的回答她的每一个违反教廷骑士规则的问题……
她在思索与疲倦中几乎要睡去,忽然耳边注意到几不可闻的声音,紧接着,她感觉到掌心有一点点热的呼吸。
他不会是以为她指尖还有巧克力吧。
宫理本来只是觉得他是可怕的狼人,
也是可爱的狗狗,但他却并不是舔她的手指,而是将口鼻抵在她掌心之中,吐出湿热粗重的呼吸。
然后躺在地上的身姿窸窸窣窣的朝她这边挪过来一些,紧紧贴着她的床边。
宫理指缝发烫,头皮发麻。
啊。他不只是狼人或狗狗,还是个男人。她以为自己手指要受不了这份痒而抖动起来,装睡会漏了陷,但林恩始终没发现,他过了许久之后才将脸挪开,但时不时会用鼻尖或手指,像是轻轻摩挲过她皮肤上的细绒一样蹭过去……
宫理浑身汗毛直立,她实在是难熬。
他反而在蹭了几下之后,进入了安静休息的状态。
宫理半梦半醒,破烂汽车旅馆的空调夜里又为了省电停了,她醒来时,外头还下着雨,她以为还是半夜,但床头的钟表上显示着已经几近中午。
宫理吓了一跳,这跟她赶路的计划不一样,她连忙起身,就发现林恩早就醒了,他正坐在靠门口的凳子上,眼睛从窗帘之间的缝隙看向停车场。
林恩看到宫理醒过来,立刻关切的朝她看过去,却又扫了扫目光。
他眼神有点怪,不是遐想或者轻佻,只是像没见过她似的,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宫理低下头,才发现热的吊带朝上卷去,宽松的裤子叠在大腿处,头发湿黏的粘在后背上……
宫理一下子清醒了,想到他夜里将脸挤在她掌心里,宫理觉得林恩也不过就是个没什么见
识的男人罢了。她故作轻松的笑起来,挺着胸膛无所畏惧,拨了拨头发挑衅的看着他。
林恩脸上却隐隐有些失落的别开脸去了。
什么嘛!
转过头是什么意思!
宫理怒目而瞪,踩着纸一样的拖鞋去浴室刷牙洗脸,又觉得气不过,叼着牙刷满嘴沫子跑出来,非常没有道理的朝他大腿就踹了一脚。
林恩只是看着她,纹丝不动。
但又开始盯着她的脸看。
她气不打一处来,真的搞不懂林恩那个简单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宫理自然不知道,她醒来时候,睡得眼皮发肿,整个人还有点不知自己在哪里似的打着哈欠。林恩从没见过她如此真实的样子。
而此刻宫理一头乱发,满嘴牙膏沫,光着脚就从浴室里跑出来狠狠踹他一脚的样子,也是如此——
真实。
不是心怀大爱、温柔疏离的圣女,也不是故作混蛋,作弄戏耍的小恶魔。
她踹了他一脚,没有站稳,林恩扶住她的膝盖,站了起来。他手握上去的时候,宫理觉得他像是能把她膝盖捏碎,放开手之后站起来,更是有身高上的压迫感,她脊背绷紧,怒瞪着他,仿佛随时都能让四周长出尖刺来将他捅穿。
林恩却只是走到窗边去,隐藏着身形看向停车场。
踹他打他都没反应,宫理感觉自己拳头都打在棉花上了,她换了衣服出来,林恩想要带上铠甲,宫理却都给扔进了浴缸里不允许他带着:“你是我
的骑士,不是公圣会的骑士了,我不让你穿你就不能穿铠甲。”
林恩只好作罢,他的放弃让宫理露出笑容,宫理让他重复:“你说,你是宫理的骑士。”
林恩总是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就低下头慢慢道:“是宫理的骑士。”
宫理:“加上主语!林恩是宫理的骑士!”
他又重复了一遍,她喜笑颜开,但又很快觉得自己笑得很傻似的悻悻收起笑容。
宫理把剩下的牙膏牙刷和一次性洗脸巾都带走了,塞在林恩的卫衣口袋里,塞得鼓鼓囊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