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
鄢容躺在烟塌上,迷瞪着眼手里举着烟枪,屈起一条腿正在过瘾。
梅秀给他吹了一排烟泡后坐到一壁,掏出绢子细细的擦指甲,闷坐一会儿实在无聊就剥瓜子,剥出的瓜子瓤堆成一小撮,然后再拣了一个个吃。
西洋灯通明瓦亮,鄢容好静,梅秀也不多话。屋里只有呼噜呼噜的吸烟声,偶尔间杂着梅秀行动时衣服料子的摩擦声。
倒是楼下的房间里喝酒划拳不断,间或着唱曲的丝竹琵琶,一声声传来,像隔着个世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他们乐他们的,鄢容乐自己的。曾几何时,少年得意,他也是酒席上的主角爱热闹的常客。
如今惫懒得骨头缝里都透着乏劲儿,鄢容有时都觉得自己这一生也就这个样子,不过是在熬日子等一个时候罢了,时候到了,就像那油灯般,风一扑便灭了。
日子无聊透顶,活着没有意思,死又舍不得。
老鸨在门帘后面露了个脸,梅秀手脚利索的走过去推她出门,两人叽咕了几句后梅秀便回屋坐到榻上。
鄢容闭着眼睛,“什么事儿?”
“有个老客,让我应酬一下。”
梅秀把手绢叠成个耗子形,在手掌上一窜一窜的跳着玩,身子并不动弹。
鄢容强睁眼睛,眯缝着看过去,见她笑盈盈半窝着颈项,不由得也笑了“那你就去吧。”
梅秀嘟嘴“你难得来一趟”
“不碍事的。”
老妈子端水盆进屋,老鸨亲自绞手巾。
梅秀把耗子两端一伸,那粉红手绢便伸展开来,她将手绢掖到腋下,接过手巾板亲自替鄢容揩脸,然后将靠枕垫在他身后,“我去你可不兴走啊。”
鄢容闭着眼睛,任她给自己净脸擦手,慢慢点头。
老鸨站在一旁,满脸堆笑“自从去年何先生来馆子大闹一场,您老这一晃大半年都不曾来。”
见鄢容没说话,面色也和缓,于是又讲“派人去您府上请过几回,都说没在家出门了,还以为您忘了我们梅秀呢。”
老妈子也笑嘻嘻的凑上来一唱一和“鄢少爷恐怕是真的忙吧,家里也是有生意买卖的,不是那种躲起来不见人的人”
鄢容半坐着身子和她们攀谈,称自己属实是忙得要紧。见是机会,老鸨又说起开销日用一日大似一日,像他们这些有交情的老爷们若是不照顾生意,很难混得下去,各处都欠着债。
鄢容去年曾说过“还有哪里的什么债拿来我替你销了吧。”
那是情动时酒后夸下的话,梅秀当时的眼色是要做主顾,是以说“哪用你销什么债?只望你常来坐坐就是。”
鄢容在众人撺弄下在她那儿摆过几次席,也曾写条子叫她出过局。
哪成想后来这事被何锦生知道了,来这里一场大闹,口口声声要把这个销金窝砸个稀巴烂,他也属实是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