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风!你丫太不厚道了啊,昨天晚上跑去哪里打架了?又不叫上我。”
是小罐头,记得他好像来火车站才没几天,不高的个子,瘦小的样子,几乎每天被火车站的人当做笑柄,龙哥也不曾管过这些事,不过每次火车站的人哄笑时,他也会跟着没心没肺的笑,好像只要能有他的一席地方一口饭,怎么样都无所谓。
“想什么呢?思春了啊,哪的小姑娘把你勾没魂了?哈哈。”
他冲我胳膊上打了一拳,然后自己笑的很开心。
“你小脑袋成天想有的没的,不知道多吃两口饭好长个。”
“长个也长不过你,先不说这个了,我给你看看我今天的成果,嘿嘿!”
说着他偷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钱包,在我面前打开,里面有不少的现金,全是红色的票子,他扬起钱包得意的笑:“怎么样怎么样,你说这回给龙哥他是不是又能夸我了?我小罐头还是很能干的!谁也比不了!”
“是是,像你这么没心没肺的我也是头一会见,下回记着给自己留点,渴了饿了好有钱买,别全交上去。”
我话才说完,他脸上就不乐意了。
“私藏被龙哥发现怎么办!我可不干这种事,好不容易龙哥肯让我在火车站呆着了,你别跟我这出馊主意啊!”
他说完美滋滋的低头数着钱包里的红票子,我倒是想骂他,看着挺机灵的,这点事都想不开,谁不手底下自己私藏点,龙哥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小混混能像他这样居然没别的心思的,也是凤毛麟角,绝种了。
“看在你是我好哥们的份上,今个我请你!”
“你请我?”
他自己还顾不过来,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会想要请客。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先说好了啊,我可只请你,别告诉别人啊,不然真要了我小命!”
小罐头一边说,一边舍不得的从刚才那个钱包里倒出了两个一块钱钢镚,然后冲我咧嘴嘿嘿笑:“请你喝个矿泉水!”
我被他这举动逗笑的直不起腰,就知道他这小子不会大方到哪去。
“笑什么笑,你到底喝不喝?”
“喝、喝,难得咱小罐头请客,我肯定得赏脸啊。”
“切,你还真喝啊。”
说着他好像肉疼的握着那俩钢镚,跑去对面的一个小卖部,不一会就一手拿着一瓶矿泉水回来了,把其中一瓶递给我,还不忘了嘱咐一句:“慢点喝啊,一块钱呢!”
笑着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瓶盖,就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我转头看他眼睛一亮一亮的,假装吧唧吧唧嘴,点点头:“还行还行,有点钢镚的味道。”
他听了我话,哈哈的笑了起来,好像眼泪都要笑出来了,那个时候我有点愣了,小罐头的那张笑脸,背对着阳光,就这么印象深刻的记录在了脑海里,一直都在珍藏着。
火车站里的人很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蹲过牢狱的也好几个,虽然大家的目的可谓都各不相同,幸好在龙哥的带领下,有了个共同的敌人——南站。这才让本该不同路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也很少发生过内杠,一起吃吃喝喝和普通的酒肉朋友一样。
有一段时间,火车站的废旧候车室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能够闻到,就是谁也不知道哪里散发出的异味,连龙哥也觉得莫名其妙的很,最搞笑的是那会我们天天把候车室的破窗破门全开着,异味还是散不出去。
“我操,这他妈简直跟厕所一个味!”
我听着旁边抱怨的一个兄弟,其他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抬头四处瞄了瞄,没看见小罐头的人,出了候车室准备去找他,结果在候车室的外墙看见他一个人坐地上呆着。
“坐着等发霉呢,怎么不进去?”
大老远我冲他喊了一句。
他一见着我立刻站了起来,看这架势好像准备拔腿就跑,我纳闷的看着他,最近几天小罐头确实很少在我们面前露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一边跑,我一边在后面追,没跑几步就被我逮住了,顿时我就明白他为什么不去候车室,见到我还要跑的原因了。
“小罐头……你…多长时间没洗澡了……?”
他憋得满脸通红,第一回见到他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小声跟我说:“不知道。”
我一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过是捂着鼻子笑的,他瞪大了眼睛白我,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笑笑笑,笑不死你!没见过穷人洗不起澡的啊,那拐角的破澡堂子竟然五块钱洗一次!五块钱够我吃多少饭的了,我哪还有钱洗澡啊。”
“看你说的还理直气壮,怎么不早跟我说你没钱洗澡,一会我带着你去。”
忍着笑看他赌气的往地上一坐。
“啊?你带我洗澡去?被别人知道还不笑话死我?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得要自己兄弟带着洗澡,我小罐头一世英名就该毁了啊。”
“你再不去洗,别说一世英名了,就变成一臭万里了。”
他又瞪了我一眼,支支吾吾的犹豫着,最后又问我:“阿风,我身上真那么大味?”
很严肃的冲他点点头,他挠了挠头发,自己皱着眉想不通:“我怎么就没闻见啊……”
他这句话让我笑得喘不上气,最后还是我死拽着他,把他拖到了澡堂子的门口。澡堂子的老板是个老大妈,国字脸,下巴上堆着几层肉,两只大眼睛配上大眼袋活脱猫头鹰,人长得奇怪,性子也奇怪。
“阿风,又来了啊,还带着一个,你连孩子都有了?!”
老大妈惊异的冲着小罐头感叹:“跟你长得不像啊,啧啧,我可怜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