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镇卫生院急诊室。
医务人员手忙脚乱。
伊万芳呼吸微弱,手术台的灯光打下来,脸白成一张纸。血袋里的血浆正沿着输液管流进她的身体。腿、手、脊柱的骨头全都碎了,小镇医生只能止血、包扎、打止疼针、输血……,脸上全是“没救了”
的表情。
伊万芳恍恍惚惚,迷茫中,父亲走来了:“万芳,药馆还好吗?”
她想说话,喉咙被东西卡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还看到了母亲,温婉的脸上全是微笑:“这么大了,好孩子,总算看到你了。”
母亲三十多一点就过世了,那年伊万芳5岁。
此时,父母手牵着手站在伊万芳面前,跟照片中一样年轻。忽然,父母飘忽不见了,伊万芳的眼前一帧一帧地闪现起了过往的人生片段……
张子山来到她家、张子山拜父为师、张子山向她求爱、张子山与她结婚、张子山与她离婚……
张子山闪过眼前时,她的心口很痛很痛,这个男人是一把剑,刺得她遍体鳞伤……
一菊来了,裹在一件旧衣服里,哇哇哇地哭个不停,她抱起她,满心的柔软,她看到了一菊全部的成长过程:一菊会吃饭了、一菊会走路了、一菊唱歌了、一菊识字了、一菊上学了……
她的心融化在暖暖的爱意里,这个可爱的孩子补偿了她生活中无数的不如意……
意识一直在漂,伊万芳以观众的视角挨个体验着过往的人生,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周边……
妈妈,妈妈……,突然,遥远处,一个声音拼命呼喊。
伊万芳一激灵,脑袋里蹦出一个意识:一菊。
一菊,她挣扎着把漂远的意识往回拽,那飘渺如烟的意识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她的躯壳。敲骨钻髓般的疼痛袭来,她感觉到一只软软的手在抓着她呼喊:妈妈。
伊万芳艰难地睁开眼睑,一张挂着泪水的脸凑到了她的面前:“妈妈。”
“一菊。”
她颤抖着试图举手摸摸闺女水灵灵的脸蛋,失败了。
“妈,我们转院去市里。”
伊一菊泣不成声。
“不用,哪儿都不去。”
伊万芳万分虚弱:“一菊,妈妈……”
她试图说完整句话,失败了。
伊一菊凑近了,耳朵贴着她的嘴:“妈,你说。”
“药……馆……”
伊万芳断断续续,这两个字说了差不多一分钟。
“妈,我不行,你一定要好起来,药馆离不开你。”
伊一菊紧张万分,不懂医学更不懂管理,她真的承担不了这样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