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丹大药。
听见这个词汇,还有神秘声音的判预,安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视野模糊,原本稳健无比的步伐都有些摇摇晃晃,紧咬的嘴唇都出了血。
然后,他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就是药副使想要让我看见的?”
安靖喃喃自语,他抬过头,环视这数十缸‘药缸’。
数目不对。或许,并不是所有被淘汰者都会变成‘药’,会有相当一部分人成为骑手与仆役,但是……这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庄主啊庄主……”
安靖反而冷静了下来:“你认为我会做出什么反应?”
“漠视?愤怒?憎恨?还是……恐惧?”
他扪心自问,然后得到了回答。
——当然是恐惧,安靖。你以为你没有恐惧吗?
——你为了能生存下来,为了能不惹怀疑,佯装无知地活着,难道就没有漠视那些可能,没有假装看不见那些线索,没有下意识地移开你的目光?
——你安慰自己,说那些人未必会死。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天才,哪怕真的被吃,也绝对不会是你被吃。你是可以大快朵颐的那个人,你是比他们更高的一个阶级。
——只要你还在恐惧,伱还在害怕死亡,你就会逐渐堕落,自己说服你自己。
——魔教早就看透了你,你是重情重义,还是无情无义都无所谓。只要你恐惧,他们就都不怕。
“我……不怕死!”
深深地呼吸,安靖本想要反驳,但他突然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栗。
因为就在刚才,他突然明白了过来——他自己可能的确不怕死,但他害怕更多,身边人的死亡。
就像是一个男人可以无惧自己的牺牲,但一想到家中还有老父老母,还有家人亲人,还有挚友亲朋,他就迟疑了。
并非是没有勇气,而是有软肋。
在悬命庄中,他还有两个活着的朋友,顾叶祁与仓廪足还活着。除此之外,还有一百多位唤他为师兄的孩子。
他不能随意而动。
如果他是无情无义的真魔头,已经被魔教潜移默化地改变,那么他就不会为了眼前这一幕反抗魔教,而是会选择融入他们,成为他们的一部分,成为那個可以决定‘去牺牲谁’的人。
();() 去成为下一个‘药庄主’,亦或是更高等级的下一位‘北巡使’。
而如果他是重情重义的好人,哪怕是发现了这一切,为了还活着的两个朋友,他仍然不会翻脸。更不用说,魔教终究是给了他药材救下母亲,如若他真的是纯善的好人,他便会畏首畏尾,因为这‘恩情’选择成为魔教的一员。
最终被同化。
他不可能既要又要,既要朋友安然无恙,又要反抗魔教。
他不可能既不负恩义,又不负友情,更不负本心。
因为那样的要不是最愚昧的庸人,要不就是超越一切常理的怪物。
他都不是。
而最为悲哀的是,安靖发现了一件事。
“我的思维,真的已经开始慢慢朝着魔教扭转了……我真的觉得,不过是一些本就该死于天灾的孩童,被魔教买了命,淘汰后死了也不应该埋怨,毕竟魔教让他们多活了一段时间,还好好照顾了一段时间。”
“但,就算这样,就算是被人买下命的,在面临死亡时,也不能反抗吗?”
他凝视着那颗头骨:“我……”
——究竟该怎么做?
【小子,稳定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