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只有幽灵才有这样阴森恐怖的眼神。因为气候原因,这里的狼毛虽然浓密却大多乱糟糟的,但它却孤傲的一年四季披着一张像黑缎子一样闪亮的皮毛,在有月亮的晚上,有经验的猎人们即便看不见它光的绿琥珀似的眼睛也能对它闪亮的毛色有所察觉,它的毛太闪亮了,和普通狼好像不是一个品种。
现在它居高临下用它特有的狼眼死死盯着自己。
巴图鲁深知和狼如何交流,他仰躺着一动不动,同样用恶狠狠的眼神和它对峙着。
他们就这样一个蹲在沟顶,一个躺在沟底,四目相对暗暗较着劲。突然,幽灵的脑袋向右偏了偏,眼光也偏离了巴图鲁的身上,它似乎现了什么。
巴图鲁目测了一下自己和狼的距离,这个距离与高度对一条嗜血如命的狼来说,不需要任何勇气就可以轻松跃下。
他怀疑这是狼的诡计,诱使他同样把眼光投向别处,以便它有下口机会。他不敢大意,眼光丝毫不敢离开狼的身上,同时他的双臂暗暗用劲,他必须在狼不注意的情况下一跃而起,否则,稍不留神他的脖子就会塞进这个恶狼口中,一旦进口,他徒劳的挣扎只会让刺进肌肉的尖牙勾的更紧,直至他再也无法呼吸它才会松口。
此刻他面对的是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恐怖死神—幽灵!
“嗯……嗯……”
他左侧不远处突然传来轻微的呻吟声。
他打一激灵,难道是幻听吗?他眼睛盯着上面幽灵的一举一动,手托着地面慢慢坐起来。
难道幽灵会弄出疑惑猎物的声音吗?这鲜有人迹的深山老林除了野兽绝对不会有猎人之外的普通人类。
难道又是不顾死活前来探矿的人遇到不测吗?或者是散落在远处的少数民族部落?那些部落的人称这片森林是死亡森林,从来不踏进这里,可这声音像极了人的声音,
他冷静的思考着,眼睛就像长着钩子死死盯着幽灵。
幽灵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并不感兴趣,它竟然向右面走去。
它的右面正是他的左面,刚才那声音正是从左侧一片低矮杂乱的灌木丛中传出来的。
他不敢大意,慢慢站了起来。这时候,又传来几声呻吟,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没错,就在他的左侧!是人的声音。幽灵也许正是循着这个声音或者气味来的!
眼看着山顶吃人野兽有扑下来的意思,他不敢犹豫,迅向左侧搜寻起来。
他记得再往前走有一个深坑,是老人们探矿时留下的。他曾经想把坑再深挖一些,做成陷阱。被他爹制止了。他说这个坑的上方是一个可以供猎人走路的小径,陷阱一旦做成,掉进去的不光有野兽,也有可能掉进深山迷路之人,于是只好作罢。
难道这个坑里真的掉进人了吗?他这样想着直接向深坑的位置走去。
他边走边抬头看着那条正在酝酿诡计的狼,他必须赶在狼扑下来之前找到这个出呻吟的人,或者说也许是人,他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
他之所以不敢断定这是人类出的声音是因为传说这神秘的大山里曾经生活着一种神秘生物,当地人叫它兴安岭大马猴,据说它身高毛长不惧严寒,体型是普通猕猴的两倍大,成年大马猴站直了身高有1。5米,像一个正常成年人。这大马猴喜欢模仿人的呻吟,一旦人类靠近,它猛地跳起来一口把人咬死,然后掏空人的内脏。
尽管这个传说很古老,而且他们家几代人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传闻中的大马猴,但今天突然出现的呻吟还是让他想起了这个传说。
他小心翼翼翻过一个矮土坎到了他非常熟悉的地方愣住了,已经看不清深坑位置了,树叶和枯枝把深坑填平了。
他不敢贸然行动,万一声音不是出自深坑,而是其他地方,这个空档就会让狼占了先机。
他摈住呼吸细细听着。
“嗯……嗯……”
呻吟的声音再次传进耳膜,就在脚下,就在自己的面前,他这次确信有人掉进这个土坑了,所谓大马猴是无法模仿的这么逼真的。
刮了一夜大风,掉进土坑时留下的洞早已重新被树叶填平。必须把这些枯枝烂叶挖出来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他是猎人的后代,虽然只有十几岁,但从记事起他的腰上总是缠着结实的绳索。
他解开绳子,把绳子一头拴在旁边一颗大树上,一头系在腰间,然后慢慢用双腿探着是否到了土坑边,他抬头望了一眼还在耐着性子站在高处的幽灵。幽灵正仪态万方的蹲在高处看着他,它被眼前人类的举动所迷惑。
“滋溜!”
就在他抬头看狼的时候,脚下一滑整个人一下滑到坑里。
土坑不大,深度和宽度都不到两米,但是他冷不防滑下来还是重重的摔倒了。倒地的一刹那他感觉到身体砸在一堆软软的东西上。他顾不得其它,急忙转身扒开身下的厚叶,渐渐地,露出一件藏蓝夹衣,他加快动作把这个人身上的东西清理开,一会儿整个人露了出来,只是这个人头上裹着同样颜色的一块破布,侧脸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偶尔出轻微的呻吟。
他手上一边清理环境一边不时地站起来看一下上面的狼。他现狼不在了,环顾左右已经不见了幽灵的身影。他心里“咯噔”
一下,但此刻已顾不了许多了,他必须尽快把人从这坑里救出去,否则,这个人会成为恶狼的晚餐。
他蹲下来把这个昏迷的人抱起来试着看能不能让他坐住。这个人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睛紧紧闭着,他的大部分脸被破布包裹的严严实实。他试着摇摇他,大声喊他,可是他像个死人毫无反应。
他从腿上拔出匕,一点点在墙上挖洞。这时候他的手指头往外流血。他把流血的指头含在嘴里吸了几口,然后把伤口对准冰冷的匕侧面死死压了几下,冰冷的钢铁就像一把冷气熨斗止住了血液继续往外流。
这是猎人的后代与生俱来的生存本领。
要在平时,他一个跳跃就能爬上去,可眼下身边躺着昏迷的人,万一踩着他就不好了,他需要踩着点才能爬上去。
用于蹬踩的小洞挖好了,他把绳子拉直了,试了一下能上去,然后他又返下来把身上的绳子绑在这个人身上,他拽了拽是否绑好,觉得不会滑脱才站起来重新抓住绳子三下两下爬了上去。
到底是十七八的小伙子了,往上拉这个人他使足了浑身力量,一会儿功夫感到周身暖烘烘的。终于把他拉了上来,他正想喘口气,一转身倒吸一口凉气。
距离他十几米开外,黝黑亮的幽灵一动不动蹲坐在地,它竟然也跳下来了。此时它两只绿眼阴险的盯着他,它傲慢的蹲在那里,似乎在琢磨到底是先吃哪一个?这阴险狡诈的野兽披着令人心颤的黑皮在满眼金色的旷野里显得格外显眼。
幽灵!他心跳加起来。他并不是惧怕这只人人谈之色变的恶狼,而是今天情况特殊,他担心身边这个刚刚救出的生命。凭着自己矫健的身手他觉得“幽灵”
奈何不了他,但是,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恐怕难逃此劫。
幽灵慢慢站了起来看着他。
他又开始和它四目相对,但是这次他和它都是站着的,他的胜算又加一成。
幽灵似乎并不着急,它竟然又蹲坐下来若无其事的看着他。他明白了,它这是在拖时间,拖到晚上就是它的天下了。
或者它嘴巴朝天一声长嚎,一霎时狼群会从各个方位集中到这里。尽管听说孤独的幽灵根本不屑召集狼群,但他必须预防这个可能。
他慢慢把手伸到肩后摘下斜挎在身后的弓箭,取出一支箭拉开弓弦。
人类这架势对于幽灵来说再熟悉不过,它不止一次咬断过拉开弓箭的人那柔软的脖子,它慢慢站起来,幽幽的眼睛里露出蔑视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