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自药箱中拔出一根银针,伸入药渣中,银针通体银白,未见变色。兰亭又道“夫人,请允我寻我那药童一用。”
徐氏挥手应下,“快请。”
正房的门打开,高大的郎君带着仆妇候在门外,那仆妇端着个银色牙盘,正不自在地垂站着,似是身后有什么野兽潜伏。
兰亭与苻光隔着人群对视一眼,后者立马拱手道“娘子,您要的东西带来了。”
仆妇立即便送上前来。
兰亭将另一根银针探入牙盘之中,须臾后取出,针体依旧未见异常,然而,再用那探过荷包的银针刺入药渣之中,银白的针体瞬间便漆黑一片。
众人俱是一惊。
徐氏颤声道“兰大夫,这,这是何意”
兰亭将银针用手帕包裹,转头向林氏呈上“夫人,少夫人,此乃剧毒。”
林氏目光直直地落在那银针之上,伸手接过呈给徐氏,徐氏只看了一眼,便面色铁青。
“夫人,方才我以银针试药小娘子服下的问心堂补药之中,的确无毒,但一旦那药渣与牙盘的药渣掺混在一处,两药相融,便是剧毒加身。而这毒药一旦进入小娘子体内,便成了如今的情形。”
兰亭徐徐道。
“那牙盘里的药,又是哪里来的”
徐氏不解。
兰亭看了眼仆妇,那仆妇立马回禀道“回夫人,正是大厨房中为娘子熬药的药罐底部所附。”
屋内落针可闻,徐氏双手紧紧把住椅身,不可置信道“府中熬药的药罐,怎么会不干不净地附上其他药材”
说罢又喃喃道“这,竟然是天意么是我治家不严,才害得清心如此”
林氏宽慰道“母亲莫要自责,这不怪您。”
又问兰亭“兰娘子,这盘里的药渣,究竟是什么方子留下的”
兰亭摇头“只留下了几味寻常的药材,难以辨认清楚。”
“母亲,当务之急,是要为阿妹施针诊治啊”
林氏再次劝道。
徐氏果然回神,对兰亭恳切道“那便有劳兰大夫了。”
施完了针,那小腹果然瘪下去几分,徐氏看见,心中终于大石落地,激动地询问“兰大夫,清心几时才能醒来”
“最快就是明日一早。”
徐氏大喜,亲自送兰亭出了门,院外已有仆妇端着一盒诊金等候。苻光斜倚在院门上,看着远处的屋顶呆。
见她来了,漫不经心将她打量了一番,随即才大步走上前来。
兰亭收回视线冲着徐氏笑道“夫人就送到这里吧,请这位云霞娘子送我一程就好。”
她点了点跟在最后的云霞。
月上梢头,刺史千金的院子里已不见平日的萧索压抑。
那满屋的符咒已经悉数撤下,恢复了往日的整洁温馨。
黑暗中,屋门出吱呀一声,随即停住,像是被风吹开了。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从门缝中钻进来,缓缓移向榻前。
榻上的人一动不动,只有被子微微鼓起,榻前的人屏息等待片刻,从腰间摸出一包药,伸手便要朝前摸去。
榻上的“刺史千金”
猛地掀开被子,一只手如鹰爪般紧紧扣住这鬼祟之人的胳膊,将其押倒在地。
“啪”
地一声,屋内烛火大亮,映照出刺史夫人带着寒霜的脸。
“重栀,竟是你”
那被苻光押解在地上的婢女慌张地抬起头来,赫然是少夫人林氏院中的婢女重栀。
刺史夫人又惊又怒,心下隐约有些明白兰娘子为何让她只带几个心腹在身边即可。要不是今日云霞送完兰娘子后来找她秘密禀报,她竟然不知自家后院出了这样的叛徒
重栀是谁的人,不需多言,她闭眼“去请少夫人过来。”
又看向地上的人,沉声道“为何要害娘子给我从实招来”
那重栀怕得冷汗涔涔,却一个字都不肯多言,只在垂叩地,哆哆嗦嗦地求饶。
苻光已经退回兰亭身边,为了瞒过凶手,身上胡乱套了件日面从箱底翻出来的十二幅凤仙花破裙,只能胡乱地缠绕在劲腰之上,头上带着个假髻,配着他那张不好惹的脸,显得不伦不类,又有几分难说的风情。
兰亭看了他好几眼,这人忍不住咬牙在她耳边道“兰娘子想笑就笑吧。”
兰亭懒得搭理他,只将他手中夺来的药粉接过,素白指尖碰到他的掌心,惹得苻光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又背至身后。
他脸色古怪,总觉得她是故意的。
兰亭却已经将那药粉放到鼻尖轻嗅,心下暗叹一声,随即走到刺史夫人徐氏跟前。
“夫人,这就是害得娘子昏睡四月有余的元凶。”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