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仍被捂着嘴无法开口,但借着那透过纸窗的微末光线,胤禩勉强能够看见胤禛黑漆漆的眸子,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自己——他显然真的没有起身回避的打算。
再看看自己,胤禩其实不用看也知道眼下是个什么状况(亵衣被解开了大半)!他若是唤了人进来,就算胤禛来得及起身回避,自己也没时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整理仪容。咬咬牙,胤禩闭上了眼,不肯再去看那个笑得成竹在胸的人。
知道这人已经服了软,胤禛才不紧不慢地松开了手,看着那人犹不甘心的脸,对外面的人道:“无妨,你们下去罢。”
高明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自家主子开口,倒是四贝勒回了两句,只是见屋里似乎没有异动,便当自家主子困顿得紧,已然歇下了。既然无事,他便挥退了侍女,自己也退回到了院门口,重新站定。
堪破
屋内归于黑暗,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
胤禩没有睁开眼睛,心中细泽绵延的钝痛之感渐渐弥漫而上,他喉头有些发苦,几乎不能呼吸。
四哥,你可以对弟弟再狠一些……你若是再狠一些,弟弟也才能下这个决心呐……
这时胤禛忽然一笑,方才暧昧迤逦的气氛淡去许多,他撑起半个身子,斜倚在榻上,低声问道:“小八,方才可有伤到?”
胤禩心中一动,老四这是谨守承诺,打算到此为止?这个念头只在胤禩心中盘亘片刻,不及细细思忖,那边的胤禛便已然有了动作。
“四哥!”
胤禩低声叫了一声,伸手按住胤禛揉在他腰侧的手。
“听话,四哥帮你揉揉,明日才不会疼得起不来床。”
胤禛倒是收敛了气息,当真如同那担心幼弟身体的哥哥一般。
胤禩的脸色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幻了一轮,他不是没想过舀起手边的瓷枕一枕头拍过去,也不是没想过趁其不备再使出一招撩阴脚,但当他渐渐冷静下来之后,总算记得这个人是真龙天子、是命定的帝王,他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再次与之为敌的。
如今老四给他了台阶,又下过保证不会乱来,胤禩纵使醉酒也能权衡利弊,只是他心中顾虑着实太多,不知不觉尽然仍是落入了四爷的圈套之中,选了那饮鸩止渴一般的出路。
“嗯,有些疼,我还是唤人送了化瘀膏进来吧。”
胤禩试探道。
“也好。”
胤禛这次居然没有再坚持,倒是出乎了八爷的意料。
之后胤禩起身整理了内衫,再唤了高明进来。胤禛只让他将药膏留下,待人都退下之后,才亲自帮胤禩上药推舀,这两人都是军营里呆过的,这样小的跌打损伤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为了寻个由头打破方才的尴尬罢了。
上好了药,胤禛不顾胤禩的抗拒,将他置于内侧,贴着那人躺下,将手搭在那人腰上,头几乎碰在一处,连呼出的气息都能喷在对方的耳廓。
胤禩仍想挣扎,但胤禛只笑着用染了酒味的热气喷在那人耳边,道:“若是你想四哥再做些什么,只管继续折腾。”
胤禩吓了一跳,两人贴得极近,自然什么状况皆‘身有感触’,如此一来如论如何也不敢轻捻虎须,只得带着满腹郁卒强迫自己忽略周遭忽略一切,渐渐得醉意涌上,眼皮终于打起架来。
胤禛在暗处等了许久,也忍了许久,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侧,这人如今有了防备,也不知这样的机会日后还有多少,甚至多多少少还有些盼望着小八能沉不住气。
想来是累得狠了,身侧的人没再挣动,呼吸渐匀,胤禛一边松了口气,一边隐隐有些遗憾,忍不住抬手摩挲着那人先前被咬破的唇角,再压上自己的,脑中尽是这人方才衣衫凌乱、任人施为的模样。
“小八……”
胤禛以额头抵住胤禩的额头,低声沉吟道:“四哥可以等,但却绝不会准你离开……”
……
第二日休沐,四爷与八爷两个人精居然没有在下人面前表现出任何异常,应对如常。八爷留下四爷用过早膳再回去,四爷也欣然应允。
膳桌上刚放好了几样點心、羊西尔占、鹿尾攒盘、酒炖鸭子、米膳、冰糖燕窝两盏、羊乳、并竹节卷,胤禟与胤俄也一同到了,胤禩忙吩咐了高明去小厨房将温着的剩下两盏燕窝端来。
胤禟胤俄二人昨日醉得早,后面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虽然胤禟观胤禩脸色似乎有些疲惫,嘴唇也微微有些发紫发肿,不似平日苍白凉薄,眉梢眼角不知怎的居然染上了一抹艳色,但等他仔细去看,却又觉得八哥还是平日的八哥,没有任何不同,只是乍一眼看去有些异常。
“八哥昨晚可是没休息好,怎么脸色不太好?可要传个太医来瞧瞧?”
胤禟喝了一口鲜羊乳,有些担心道。
八爷面色不变,手里银调羹搅了搅碗里的燕窝,浅浅摇头道:“无事,只是你们歇下之后多喝了一些,有些宿醉罢了。”
胤俄倒是听出点儿意思来,嘿嘿笑道:“那御赐烧锅贡酒虽好,但昨日剩下的也不多了,莫不是八哥趁着弟弟们睡了,又同四哥偷喝了什么美酒不成?”
这次八爷的面皮终于仍不住僵了僵,这话勾起了他拼命想忘的血泪教训啊。谁知那素来正经冷面的四爷居然就在这个当口儿,用自己的膝盖在桌下碰了一下八爷的腿——八爷差点儿当场便掀了桌子。
这还是老四么?这还是那个杀伐果决的冷面王嘛!是太子易容假扮的罢!
稳了稳心绪,八爷衔着温和大度的笑容,开口对胤俄道:“谁叫你们俩昨日醉得那般快,爷特意备下的欧罗巴的葡萄酿还没来得及醒好你们就倒了,如今倒是怪上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