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筒里传来梁音毫无形象的笑声,是属于好朋友间才能懂的低笑点默契。
顾南湘翻了个身,撩开黏在颊边的头发,她皮肤白,几乎不见毛孔,乌润的眸子里此刻漾起笑。
“我听不得这几个单词,你以后玩游戏静音好吗?”
刚刚结束的暑假,梁音在她家里泡了二十多天,天天开着声音玩消消乐。
“你感冒了啊?”
梁音显然另有重点。
顾南湘:“……”
这要她怎么回答?难不成实话实说,说她刚刚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变成了一条人鱼,在午夜空旷的海岸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真·野外·人鱼。
顾南湘说不出口,嗯了声,试图糊弄过去。
初醒时的烦躁再度涌上来,不仅仅因为那样的梦境,也因为她此时此刻的处境。
电话的另一端,梁音的一张小嘴还在叭叭,“我就知道你根本离不开你哥。这才过了多久?二十四小时都没有。是塞茵河边推开窗子就能看到玫瑰花海的detachedhouse不好住,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打扰了你的私人空间?你就非得去吃这个苦?”
“……”
“听姐姐一句劝,等下挂了电话就立刻拨通你哥的号码,你信不信,只要你乖乖认个错,这事儿就翻篇了。”
“我不要。”
顾南湘小声又执拗道。
“啧。”
顾南湘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个处在叛逆期的熊孩子,旁人好说歹说苦口婆心,她固执己见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这事儿,在顾南湘这里翻不了篇。
她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顾肖要是不亲自登门给她道歉,她绝对不会原谅他,并且要让他知道,他将为自己的蛮横行径付出惨痛代价——他再也不会拥有一个漂亮可爱善良贴心的妹妹了!
“得了,你就作吧,我赌你坚持不了四十八小时。”
“顾南湘同学,请珍惜你有这样一个好哥哥。”
“顾肖要是我哥,我这辈子天天给他捏肩捶背吹彩虹屁,以保我大富大贵颐养天年。”
顾南湘:“……”
太没出息了,她不接受。
结束和梁音的这通电话,顾南湘又去看未接来电和短消息。整整十七个小时过去了,顾肖竟然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没发过一条信息。
捏着手机的细白手指蜷起,顾肖……不会真的不管她了吧。
打住,顾南湘,你昨天是怎么在那个男人面前撂下狠话的?
“我才不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少拿哥哥的姿态来教训我,你又不是我亲哥!”
“顾肖,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顾南湘,和你——顾肖,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顾南湘要是再花你一分钱,我名字就倒着写!”
顾南湘头疼,毕竟她才租的这间老房子,一年的租金刷的还是顾肖给的卡。
顾、南、湘——湘、南、顾,好像也不是很难听哈?
顾南湘这样安慰着自己,按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映亮并不算宽敞的老房子。
天花板的角落里洇出水痕和霉斑,壁纸的边角已经起皱,墙边立着一个简易衣柜和一张光秃秃的书桌,还有顾南湘身下这张不足一米宽的狭窄单人床。
房子老旧陈设简陋也就算了,入夜之后楼上就没有安静过,前前后后来过三拨人,最长的一个也不过二十分钟,掐头去尾,十二分钟。
顾南湘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房间的隔音真的太差,她睡不着,只能看着手机发呆,顺便替那个风情的女郎难过。
十二分钟,还要演得如此卖力,起承转合一个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