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场莺飞,樱花树下书声阵阵。叶长洲站在院中,手捧的明明是《唐诗宋词》的封面,但翻开里面却是《群书治要》的内容。
此书乃魏征等社稷之臣,从唐前浩如烟海的典籍之中精选的六十六部典籍中撷取最精粹的治国理政智慧汇集而成,乃监国太子方能学的帝王治国理政经验。若是被人发现他胆敢学这样的东西,便是欺君罔上的忤逆大罪。
他嘴里颠三倒四念着简单的四言绝句,一双俊秀的眼眸却贪婪地盯着书上的每一个字——这书来得极其不易,是赵婆婆想尽办法弄来的,叶长洲必须趁无人发现快速看完并熟记。
他以为自己的装傻充愣的小把戏不会有人来打扰,谁知此时国子监屋顶正坐着一个少年将军——刚从西南军营回坞原参加登基大典的薛凌云。他从战场回到这繁华安稳的都城,整日无所事事,便四处闲逛招猫逗狗。
他是当今唯一异姓王的世子,还是新封的太子亲卫,这坞原便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他今日刚发现国子监院中有这么一大片樱花,便谁也不告诉,飞身上屋悄咪咪摸过来半倚在屋顶,惬意地支起一足,一边啃梨一边听老太傅气急败坏地骂人。
他见叶长洲被赶出来,瞥了他一眼,轻声自语笑道:“蠢货!”
他瞧不上这些养在宫里的皇子,认为他们是温室里的娇花,这在乱世若是无人保护,必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一颗清甜的梨子啃完,薛凌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一看,那叶长洲还站在树下颠三倒四地背着那极其简单的诗句。
“烟花三月下扬州,唯见长江天际流,接天连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叶长洲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嘴里却念得牛头不对马嘴。
薛凌云听得直皱眉,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小声自语:“这人怎么蠢到如此地步?那肩上扛的是脑袋还是榆木疙瘩?”
“毕竟西湖六月中,银汉秋期万古同,窗含西岭千秋雪,年年并在此宵中。”
叶长洲嘴里念念有词,却浑然不觉将几首诗给窜成了一首,居然还押韵。
薛凌云听他如此胡念,听得心中火起,不由得跟着小声诵道:“毕竟西湖六月中,银汉秋期万古同……啊呸,不对!窗含西岭千秋雪……年年……呸,唯见长江……”
明明烂熟于胸的古诗,竟被这浑小子给搅和糊涂了。薛凌云连忙捂住耳朵,摒弃叶长洲的影响,转身闭眼在心中默默背诵那几首诗,总算理顺了。
薛凌云睁眼,眼中迸出怒火,心道:难怪太傅要将这人赶出去,他就是一颗老鼠屎!自己背不好就算了,还要影响别人。
薛凌云转身,抱着胳膊看着叶长洲,见那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满口胡言乱语,却似念的圣贤书一般。薛凌云冷笑道:“兄弟们拼死拼活,却是为这帮养在深宫的蠢货卖命,真是不值。”
他嘴角挑起一抹邪笑,盯着叶长洲后脑勺,曲起食指,用力一弹,只听“嗖”
一声,吃剩的梨核冲着叶长洲脑袋疾驰而去。
“咚!”
那梨核一下打到叶长洲脑袋。
“哎呀!”
叶长洲捂着头吃痛叫起来,摸了摸头。他转身一看,地上却是一个梨核,本想作罢继续看书,但此刻恰好看到书上“藏拙”
二字,顿时计上心来。
他连忙合上书,捂着脑袋蹲地“呜呜”
哭起来:“呜呜呜……好疼啊!”
太傅闻声立即冲出来,见他蹲地捂着头大哭,连忙问道:“你怎么啦?”
“呜呜呜……我念书念得好好的,不知道哪里飞来一个梨核把我头打了!呜呜呜……好痛……”
叶长洲十分窝囊地嚎哭起来。
“哈哈哈……十六皇兄倒霉鬼!”
“哈哈哈……”
屋中众皇子一片嘲笑声,老太傅无可奈何地盯着他,站起来捏着眉心道:“好了好了……你回去歇着吧……明日再来……”
“多谢太傅!”
叶长洲闻言立即不哭了,起身冲太傅鞠了一躬,抹着泪抱着书跑了。他巴不得回去,回去才能正大光明看书。
薛凌云站在屋顶抱着胳膊,看着叶长洲欢快跑远的背影摇头轻笑:“这小东西,真是个徒有其表的窝囊废。”
【作者有话说】
当当当~新鲜出炉的小剧场来啦~热乎的哦!今天逛完嘉兴南湖,跟前同事吃了晚饭,回到酒店立即码了这篇小剧场。
因为明天要去逛西湖,所以文中就用《西湖》这首诗啦~宝子们,明晚下一章,不见不散哟!
夫妻离心德
天牢被劫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大早,清辉殿便充斥着叶政廷暴怒砸东西的声音。
方才吓晕过去的狱司大人,此刻如一只被拔了毛的公鸡,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任由叶政廷责问怒骂,只是以额触地不敢回话。
叶长洲作为此案御赐的特使,一大早惊闻噩耗,尚未来得及去天牢查看一番就被宣进宫。他垂手立于一旁,眉头紧蹙,皇后、太子、刑部尚书孙振武、刑部侍郎赵欢、京兆府尹郑怀先一众人等皆面有菜色。
叶政廷怒骂了一阵,骂不动了,坐在龙椅上不停咳嗽,左忠勇立即给他拍背。袁氏冷着脸过去,冲左忠勇微微挥手,左忠勇便识趣地后退。
“陛下,事已至此,生气于事无补,得想办法补救。”
袁氏低声提醒道。
“大盛天牢被劫,这要是传出去,天家威严何在,朝廷脸面何在?”
叶政廷脸色铁青,红着眼颤抖的手指着狱司怒道,“朕暂时寄下你项上人头,滚去将残局收拾好,下令封锁消息,谁要是敢将昨夜的事传出去半个字,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