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不适合你。”
不论是喧嚣的酒吧,还是这间陈旧的出租房,都不属于顾小芒,顾小芒是王子,应该被鲜花与掌声簇拥,佩戴玲珑的宝玉,而不是面对着家徒四壁,以及肾上腺素上飙的人群,他应该坐在宽宏寂静的礼堂里,用琴声震惊世人,而不是形色森冷地行走在破漏的窄巷里。
“呵,”
顾矜芒轻嗤一声,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小满,“那你说说怎样才是适合我?”
梁小满背弃了自己,他倒是很想知道,这人还会用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小芒,酒吧的人有点奇怪,我很担心你会学坏。”
“哦?”
“怎么个奇怪法?”
窸窣的声音传来,是顾矜芒回过身来,沉沉的眸子望过来,像沉静的海。
小满垂下眼睫,咬着唇,他想起了很多,吵闹的人群,洗手间传来的怪异声响,男人与男人。
“说。”
微凉的指尖抓住了尖尖的下颌,顾矜芒微眯起眼,唇边浮现出讥诮的弧度,“你在洗手间里看到了什么?”
他光是看着梁小满咬着唇的模样,就知道他被吓坏了,酒吧里的人鱼龙混杂,兴许只见过一次面,就能直接在脏乱的洗手间里成事,他今天虽然很快就赶到了,可难保梁小满已经听见了什么动静,脏了耳朵。
想到这里,他脸色沉了下来,到了此时此刻,他依旧是不希望自己养大的猫咪看到什么腌臜污浊的场面。
“我听到了,”
小满犹豫着开口,他将小小的唇珠咬到发白,眼睫也在轻轻地颤抖,似在回忆什么可怖的画面,“男人和男人。”
“男人和男人?”
“你是说男人和男人亲嘴?男人和男人做|爱?这有什么出奇吗?”
“梁小满,难道你不知道同性恋这个东西吗?”
顾矜芒这般说着,一步步地逼近,像是蛰伏已久的猛兽危险地靠近弱小的猎物,想要乘其不备将之拆吃入腹,修长的指尖从纤细的下颌辗转到泛红的眼尾。
“怎么不说话?嗯?”
静谧如同深墨一般在黑夜荡漾开,过了许久,小满的声音才轻轻地落下。
“男人喜欢男人,是不正常的。”
他已经尝过了太多不正常带来的苦楚,更不愿意让一丝丝的不正常去侵染完美无瑕的顾矜芒,顾矜芒应该是正常的,健康的,完美的,他没有想到自己,更多是出于哥哥的角度去劝诫可能会踏上歧途的弟弟。
下颌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小满抬起头,就见到顾小芒的眼神森冷,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嘴角似笑未笑。
“所以你是喜欢女人?”
小满从未想过这些,他只知道,自己作为哥哥,应该做榜样,哪怕他从未想过主动接触任何女性,他依旧愣愣地点头。
“那你滚吧。”
“我和你不一样。”
“我喜欢男人。”
顾矜芒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小满的耳侧炸开。
这样的谈话以顾矜芒拒绝沟通而告终。
第二天顾矜芒怎么也不让小满跟了,他长得高,腿又长,只需要加快几步,小满便是怎么都追不上,只能眼巴巴地瞧着他高挑的背影消失在于远处。
小满有了别的打算,小芒是因为顾叔叔要求他给张全道歉才不回家的,他准备去张全所在的医院看看,替小芒道歉,如果双方能就此和解,顾叔叔应该也不会再那么严苛地对待顾小芒。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张全正躺在床上看视频,看得非常出神,直到他妈妈叫了他两声,他才扭头看着小满,眼神瞬间绽放出异样的光芒,视线在小满的足踝处徘徊。
“你?你是梁小满?”
他语气有些惊讶。
“是的,张全,抱歉,小芒他打人的确是不对的,我愿意代他来跟你道歉。”
小满将水果篮放到桌面上,圆圆的眼睛干净澄澈,语气里充满真诚。
张全的妈妈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此时的张全却意外的好说话,招呼小满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终归也是我自己说错话了,被打也是正常。”
“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殷切地看着小满,眼神灼灼,“只是我这养伤的时间太长了,呆在医院好闷,小满同学,你能多点来陪陪我吗?”
小满看着他那张鼻青脸肿的脸,点点头。
顾叔叔下的最后通牒是下个月要小芒当着众人的面道歉,自己只要把张全照顾好,到时候让张全跟顾叔叔说,一切就会没事了,小芒就会回来学校上课了。
与张全的相处过程中,小满说不清是哪里古怪,但是陈全给他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兴许是对方道歉的态度太过于轻巧,或是投射过来的眼神过于炙热,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小满,我其实没什么朋友,住院期间也非常无聊,你不上课的时候多来陪陪我吗?”
“顾小芒的事情等我出院了,我会会去跟顾先生说的,只要小满能多来医院陪陪我,我哪里还需要什么当众道歉呢。”
陈全殷殷地看过来,他那张过于平庸的脸浮现出些许孤独的情绪,小满惯来心软,只乖巧地点了点头,当做默许。
就这样,小满每天下课都会过来医院,和陈全聊聊天,陈全总是高兴得呼吸急促,有好几次都开着玩笑跟小满说,“小满同学,我能看看你的脚吗?”
小满是不愿意的,可是他明白自己不能拒绝,这些时日,陈全虽然看起来很好相处,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像是在威胁,用顾小芒道歉的事情让小满对他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