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还觉得好多了,等何矜被伺候得换上襦裙后,背上仍然被衣裳磨得有些疼。
是真难受啊。
福宁公主带她离府之前,寿康侯看着何矜,使劲地叹了一大口气:“你长姐没了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宫里没个亲人,又快到了你娘亲的祭日,她也难免伤心,按理说你是该进宫看一看她的,只是,唉……”
寿康侯欲言又止,福宁公主早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事。
她知道自己那个糊涂皇兄,当初看上的明明是阿矜。
何柔原本是李代桃僵才进宫的。
幸亏他是个见一个爱一个没什么记性的,不然如今阿矜也得在后宫那种破地方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但时隔几年,此时的阿矜出落得更好看了,她真怕皇兄又起了什么心思。
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但福宁郡主不得不承认,在起码在后宫这种事上,承顺帝真不是什么东西。
罪过罪过,她也只是在心里说说,皇兄不会知道的。
“侯爷放心,我等下让阿矜以纱巾覆面,就说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脸上都是疹。皇兄最不喜女子的脸上有瑕疵了,自然不会再注意到的。”
“那老臣就多谢公主了。”
寿康侯板板正正地躬身行了个大礼。
一个进去已经够倒霉了,再搭进去一个,恐怕地下的田氏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半夜里就得来找他索命。
福宁公主的马车走在时已近入夜,街上行人渐少,故而度较白日也快一些。何矜怏怏不乐地靠在软垫上,系着面纱,掀起来帷裳,透过轩窗往外观赏京城里的夜景。
当她不经意看见这里最危险的人,那个她心里的阎王时,简直跟见了鬼一样赶紧把头转了回来。
虽然谢幸安如今只是个狗屁不如的落魄少年,但她被原书里支配的恐惧驱使,只感觉对方多看自己一眼,都是在盘算着怎么报复她,顿时浑身都疼,妈妈呀可太吓人了!
福宁公主马车上悬着的灯笼,照亮了方才那个匆匆而过的少女的面容。
谢幸安没觉得何矜是怕他,只觉得她是看见自己感到恶心厌恶罢了。但他看着马车奔向皇宫的方向时,就忍不住想到,还好当日进了宫是还算温良贤淑的何大小姐,如果换了何二,兴许早就成了个祸国殃民的妖妃,搞得天下大乱了。
真是谁娶她都安生不了。
福宁公主攥着何矜冰凉的手,以为她是害怕自己的皇兄,劝慰道:“阿矜你不必怕,我给你点的红疹子很逼真,皇兄不会看出来的。再说他指不定在那里厮混呢,不一定那么巧,碰得上面呢。”
何矜只想道那个昏君其实没什么可怕的,福宁你根本不懂我伤悲啊。
但这种事实在解释不清,她也只能点了点头。
玉锦宫里柔贵妃仍然在嘤嘤地哭,但好说歹说总算把药喝下去了,鸢尾虽然面上不敢表露,内心早把狗皇帝骂了个千遍万遍了。
贵妃娘娘小产这么大的事,她特意跑去禀告,没想到承顺帝只是不痛不痒地回了句“朕又不会医术,有病去找御医啊,找朕做什么”
。
她不肯轻易被打,再三恳求狗皇帝来看一看,没想到他直接勃然大怒,“那你就去叫来柔贵妃的家里人陪她吧,朕没有那么多空闲”
,随后就忙着观赏艳舞,命人把鸢尾拖走了。
这种事连鸢尾自己都火冒三丈,更别提置身其中的柔贵妃了,她回来只敢说是陛下忙着处理政务,稍后就来看娘娘。
柔贵妃哪能不清楚承顺帝是个什么玩意?天塌下来他也得忙着快活到最后一刻,哪能想起来政事这种东西?
她越想就觉得自己命苦,翻身躲在被褥里又一阵抽泣。
当她听见丫鬟们在外头喊着“见过公主,见过二小姐”
时,身子猛地震了一阵,胡乱拿帕子擦了把鼻涕眼泪。
“阿姐,阿姐我来了。”
何矜一路小跑地就奔到柔贵妃的床边,十分自来熟地抓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