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晓青丢下这一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一片朦胧的月光里。
张秋白之后,纠缠了6晓青几次。为了摆脱纠缠,6晓青干脆退出了学校艺术团。
没等6晓青毕业,张秋白借故调到上视工作。他像一只受伤的公狼,躲进洞中舔舐伤口,借以疗伤。
6晓青毕业,没有分进她向往的艺术团,而是去了区文化馆。背后到底有没有张秋白的影子,6晓青无从知道。既然与舞台无缘,6晓青选择了静默。在这个号称经济之都的国际大都市里,开启了迷失与寻觅之旅。
6晓青在文化馆的工作,简单而枯燥,单调而无聊,竟至让她留恋起在南大洋的日子。人往往就是这样,在经历了之后,那些苦苦甜甜的回忆,反而成了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光。
当下海的大潮刮起时,处于风口浪尖中的城市,人们的心潮与黄浦江一起汹涌澎湃。6晓青再次成为冲浪儿,站在了下海经商的潮头。
服装、电子、小百,随便哪一样,沪市都足以领中国风气之先。借助沪市桥头堡的地位,6晓青打算创办一家服贸公司。她给自己寻了个搭档,是本单位的画师伍斯可。合伙人的关系,让他俩成了命运共同体,并迅升温。在未领证的情况下,未婚同居。可在遇到东南亚经济危机时,公司经营陷入冰谷,他们的关系也出现了裂痕。彼此失望,无休止地争吵,冰冷的目光,在每一个宿醉的夜晚,伴着泪水泛滥……
终于在一次大吵后,伍斯可不辞而别,带走了公司最后一笔钱,却把公司的烂摊子留了下来。6晓青恨得咬牙切齿。她情绪低落,几近崩溃。开始吸烟,喝酒,蹦迪……她放纵自我,放空自我,抛弃自我,然后从精神的废墟里,一点一点救赎。
爬上岸来,才现,在偌大的城市里,能帮上自己的,终究还是自己。靠自己,让6晓青下定决心,卖掉公司,破产还债。
走出公司,6晓青失业了。这座大都市里,生活着数以十万计的待业青年,他们整日像蝼蚁一样爬来爬去,却从不放弃生活下去的希望。想到这些,6晓青似乎又获得了奋斗的勇气。
靠着手中微不足道的积蓄,她开始和别人一样,挤在夜市里摆地摊。虽然辛苦,内心却平静。
八十年代,有一部热播的电视连续剧《汉正街》。6晓青仿佛就是其中的一个。赚卖白菜的钱,操卖白粉的心。略有积蓄,就开始盘算,怎么逃离当下不如意地生活,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五年以后,6晓青经人介绍,盘下江边商业街的铺子,开了一家专营旗袍的服装店。这么些年下来,她虽然腰缠万贯,却丢掉了很多东西,甚至,她都不曾记得,自己是上戏的学生。
6晓青挥手叫过侍者,往侍者手里塞了几张纸币。侍者颔微笑,“老规矩吗?”
“老规矩!”
6晓青微笑以对。
侍者匆匆而去。不一会儿,咖啡厅里响起了港台电视剧《霍元甲》的插曲——《谁知我心》——
男随风远飘前面远望路遥遥
女人生必须奋斗烦恼怎会少
男同苦与甘谁管甘苦知多少
女如今身边有你谁理会前路无尽恶兆
男最凄楚是世间把我错认唯独你真正明白我
女黑暗尽头是天晓
男谁知我心
女难道我还未明了
合难得此生有你同勉赴危难仍共照料
金晓丹伸手,轻轻把6晓青的手攥在掌心里。6晓青眼角噙着泪光,目光痛楚而挣扎,近乎哀求,“晓丹,能跟我说说他吗?他还好吗?”
金晓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疼惜。
你离开后,他顶替了你。和陈校长创办起刺绣厂。刺绣厂的差事被人撬了,偏赶上教师整顿,为了我,他主动辞职,到城里倒腾水果。
一年后,干起批水果的营生。赔过,也挣过。镇里崔书记始终记挂着他,召他回乡,创办模板厂。崔书记调走后,新来的书记折腾他。他一气之下,离了职。
1992年,他挑头在南大洋,干起轧钢厂。现在已经是我们当地一家了不起的企业。
6晓青反握住金晓丹的手,情绪激动,嘴唇颤抖,喃喃自语,“我没看错他,我就知道,他不会平庸!他没让我失望!”
抽回手,从纸抽里,拽了张纸巾,擦着眼睛,怯怯地问
“他,人还好吗?”
“也很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晓丹语到此处,嗓子眼干。她用力咽了口唾沫。她看着呆愣愣的6晓青,心中百转千回。当着自己的面,6晓青敢于询问邵勇的近况,而自己,作为邵勇的红颜知己,却没有勇气坦露心迹。自己心里的苦,又诉与谁人听?
“他现在的妻子,是春杏吗?”
看着瞬间憔悴的6晓青,同样被巨大失落占据内心的金晓丹,无言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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