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南默默翻了好大白眼:怎么把我妈说得跟妈祖似的?
黎丽热情洋溢地留了周楠尔在这里便饭,席上周总谈笑风生。
周老板满肚子学问,更兼为人风趣,他要是刻意想讨好谁,当真手到擒来。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苏淮南冷眼看着老板逗得妈妈巧笑倩兮,忍俊不禁。她不禁唏嘘,郑扶苏怎么就没这两下子呢?
而她也不曾忽略,一边作陪的宋岷脸色不豫,仿佛有三分吃味儿。
敬陪末座的江森嘴欠,笑嘻嘻地嘀咕:“黎总这是丈母娘看姑爷--越看越有趣?”
宋岷凉凉地瞥了江森一眼:“看上他做姑爷,你小子不酸?还是大小姐的滋味你尝了……”
这番对答听在苏淮南耳里,脸色一变。
江森自悔失言,赶紧垂头吃饭。倒是宋岷对大小姐的不悦仿佛满不在乎。
黎丽瞪了宋岷一眼。
宋岷心中一凛,连忙陪笑:“我喝多了,我喝多了。丽丽,你别生气。”
黎丽冷笑:“跟大小姐赔不是去!”
宋岷这才怏怏地端酒杯:“南南,大小姐,宋叔叔喝多了,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
苏淮南看了妈妈一眼,冷着脸子摇头:“我没听见你说什么,也不会往心里去。”
说完,她礼貌地起身告辞:“妈妈,我吃好了。我先回去了。老板再见。”
宋岷些微尴尬,江森一皱眉头。周楠尔没想到这姑娘变成淮南这么任性,一时瞠目。
黎丽赶紧打圆场:“让您见笑了,这孩子让我宠得没样儿。小周啊,你别见怪。让她去吧,她身子弱,陪着人说话时间长了也受不了。”
周楠尔腹诽:她跟我混的时候,抱着五斤重的资料拄着拐,一路狂奔去见甲方,我也没见她受不了!毛病还不都是你惯的?
这顿饭没白吃!为了酬谢诸位编辑对女儿的救命之恩,黎丽按人头每人赠送最新款iphone一部,ipad一部;开年黎总请客吃米其林三星;凡是送过大小姐衣裳鞋子拐棍哪怕是窝窝头的,一人发两万块置装费!
周老板对女儿有救命之恩,未来三年,他公司布展、企划宣传,费用都是锦华实业报销!
黎总甚至把自己私人电话给了周楠尔,笑容可掬:“小周啊,有难处只管给我打电话。你有事儿不叫锦华实业,就是拿我当外人!”
周老板一步升天,心花怒放:牛逼大了!认识神仙姐姐,比捡着阿拉丁神灯都来劲!他也看出来了,神仙姐姐对女儿平安归来是真心高兴,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儿因为领不上遗产暗气暗憋。想到这里,周楠尔心里踏实了些。共事几个月他看得出来,淮南聪明有余,本性孱弱。这冷不丁听说她让老娘捉去了老公,周楠尔还真为淮南捏了把汗。
看出淮南没好好吃饭,赵阿姨做了香喷喷的粥端到三楼:“南南。饿了吧?吃点儿东西。”
苏淮南毫无胃口地坐在梳妆台侧,慢慢理着自己的长发:“阿姨,那个宋岷……以前也是这样吗?”
赵阿姨赶紧劝:“他就是那么个人。灌了三口黄汤,满嘴放屁。南南别往心里去。”
苏淮南紧蹙着眉:“什么喝多了?我妈一瞪眼他就怕了。哪个醉鬼是这样儿的?阿姨!他以前也敢当着我的面儿胡扯?”
赵阿姨啐了一口:“以前有扶苏在!他敢!唉……有扶苏在,谁敢欺负你啊?现在这只狗也敢在你眼前汪汪,难怪南南受不了。”
苏淮南有点儿不信:“郑扶苏……不怕我妈妈么?今天妈妈给我使眼色,要我别发火。我是亲女儿……都这样……”
赵阿姨喂了淮南一口粥:“起初也难,扶苏让黎总挤兑得连滚带爬。架不住这些年扶苏拼命上进,学东西又快,听说这二年已经很有些跟黎总划江而治的手段了。有本事的男孩子腰杆子硬,手腕子狠。何况小姑爷那样才貌双全,娶了你少年得志,谁不妒恨呢?”
再喂一口粥,赵阿姨小声说:“要不然,黎总这么恨他?哎……苦命的孩子啊……”
苏淮南心底更乱了一些,这就是所谓的凤凰男、心机婊么?
她嗫嚅着问:“那他……对我好吗?”
赵阿姨苦笑:“好!好到没得说!这些年,我眼瞅着他把自己当把伞,替你遮挡了多少风风雨雨!我的大小姐,你想不起来别的也就算了,忘了他真够让人伤心的,要是没有扶苏啊,你哪能安安静静地在这里读书画画弹钢琴呢?”
苏淮南觉得赵阿姨爱怜地捋一捋自己的头发:“姨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过?不敢瞎说。只是民间的俗话儿,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就我的眼睛看着,姑爷待你不错……他不是安心要害你的人……姨信他是有苦衷的……”
淮南默默寻思:我不记得那五年,我就记得三个月。
三月,百日。
百日夫妻比海深。
当淮南被风吹醒的时候,她发现江森正俯瞰着她。
她眨了眨眼,依稀记得自己躺在三层工作室的贵妃榻上睡着了。仔细看看,自己确实躺在贵妃榻上,搭脚被好好地盖了一半儿的身子,火焰状的取暖器静静地开着,榻边的水晶杯里还有齐阿姨倒给她的牛奶。
一切安然无恙,仿佛岁月静好。
苏淮南困惑地看着江森。
江森指了指一排书架,苏淮南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被翻得非常混乱的书架,好像有人曾经在那里找东西。以及,通往凉台的玻璃门虚掩着,有寒风吹进来。显然那人刚刚离去不久。
苏淮南回头看了眼浓稠的牛奶,她有点儿了然为什么自己忽然睡得这么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