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彩陶八福大碗是王大当家四十寿辰时收到的贺礼,王大当家很喜欢,每回用这个大碗盛的汤,王大当家总能喝好几大碗。芸娘本来打算晚饭时用这个碗盛鸡汤,可怎么也找不到。
芸娘听春娘说起中午到厨房的陌生丫头之时,已想了很多,一是觉得那丫头没可能在大家眼皮子低下把那么大的海碗偷走,二是听说那丫头是大少爷的人,她不太想得罪。
可是府里其他人的房间都搜过,全不见大碗的踪影,她也少不得跑来问问了。
“妹伢别急,我只是来问一问,并没说是你偷的。也许是哪个没长记性的忘记大公子今天不在家里,用大碗送了饭菜过来,遗漏在竹园也说不定,我们进去找找就知道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云舒怎么会不知道她们这就是要搜房?云舒肯定不能让这群人随便进竹园乱搜,若有心人害她,偷偷把碗带进去栽赃,她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不行,今天就我一个人在竹园,你们进去搜,要是把大公子的东西弄坏弄丢了,我怎么说得清?”
雷霆一怒
芸娘见云舒把着门口不放她们进去,脸上便不太好看。
她心想:我已给了你台阶下,谁知你竟这样不知好歹!
“妹伢,虽说你是大公子的人,可是王家家规严格,更别说洛阳的本家了,你如此为难我们,不知被大公子知道了,会做何想?”
云舒一声冷笑,道:“芸娘这话可就奇了,不知是我为难你,还是你为难我?我见都没见过你说的彩陶八福大碗,你却一口咬定碗就在竹园里。若你们闯进来乱搜一气,没搜到碗,又当如何说?若你们搜之后,大公子的东西有遗失,又是怎么说?”
芸娘气的喘粗气,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竟有一张不饶人的利嘴!
“哼,既然是在我们王家,自然要按我们王家的规矩办!来人去把她拉开,我倒要看看,你想藏到什么时候!”
云舒身弱力小,怎敌得两个中年悍妇的拉扯?她眼见着这群人冲进园子里,把她下午才收拾好的竹简、衣服都抖落在地,急的跳脚。
“搜遍搜,你们干嘛把东西到处扔!别乱扔,扔坏了可怎么好!”
正在云舒急的眼红之时,一声怒吼传来:“住手!”
云舒转头一看,正是大公子带着旺叔和顾清回来了,云舒看大公子如同看救醒一般,说:“大公子,你可回来了!”
大公子睁着一双清冽的冷目,扫视了一下园中的众媳妇和丫鬟,那些媳妇顿时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立即低下头缩了肩膀。
大公子走到云舒身前,对捉住云舒的两个悍妇命令道:“放开她!”
那两个悍妇一抖,立即松手,跪到了一旁。
大公子柔声问云舒:“怎么回事?”
云舒揉着自己被勒出印子的手腕,说:“厨房里丢了一只碗,就因为我中午去大厨房吃了一顿饭,她们就怀疑是我偷的,还闯进园子里搜查,把东西丢的到处都是。”
大公子了解的点了点头,慢慢走到自己的桌案旁,看到四散的竹简,眉头都皱紧了。
他弯身捡起一捆散落的竹简,不语。
芸娘在旁有些后怕,赶紧讨好的捡起地上另外的书简,送到大公子跟前,说:“下人不懂规矩,动作大了些……”
“大胆!”
大公子突然怒喝出声,吓的芸娘连退几步,手上的书简又掉落在地。
只听大公子淡淡的说:“你们可知,被你们丢到地上的,是我桑家商队的账册?不知王大当家是否有告诉过你们,私自翻动账册,可是什么罪责?”
这一句话说出,满园的人除了云舒,全部“咚咚”
的跪下,芸娘冷汗直流,一会就湿了春衫。
大公子回头看了一眼顾清,说:“去请王大当家过来。”
说罢,就走到案前坐下,并对云舒吩咐道:“云舒,煮茶。”
古时的茶水跟现代的茶水不同,并不是炒好的茶叶直接泡,而是直接用水煮,过滤几次后,取清汤饮之,过程十分复杂。
云舒只看翠屏煮过几次,一时还不太顺手。
大公子见她手忙脚乱,便问道:“叫翠屏她们几个来弄吧。”
云舒尴尬的停下手,悄声在大公子耳边说:“翠屏今天中午突然离开竹园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大公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云舒想了想,觉得有一事不能隐瞒,便悄悄说:“大公子,我无意间听到子菁和子茜讲话,得知翠屏原来是王家的二小姐……”
大公子没有云舒预料中的那么吃惊,看来他早就猜到了一二。
他什么都没说,自己接过手,开始煮茶。
云舒看到他纤细洁白的五指捏着调茶的茶筅,另一手转着煮茶的茶釜,当圆润的指头和干净整洁的指甲盖从茶釜上划过,顿时觉得也是一种享受!
就在云舒看的出神时,王大当家跟着顾清,匆匆跑来。
当王大当家一看到院内的情景,二话不说就给大公子跪下赔罪。
大公子这一次冷着脸,并未觉得受不起王大当家的大礼。
他虽是晚辈,可他是主人,王大当家即使是一方主事之人,那也是桑家的仆人!大公子之前尊他、敬他,是礼,如今问罪与他,则是规矩!
待王大当家将芸娘、春娘劈头骂了一顿,又给大公子赔罪之后,大公子才缓缓开头,道:“王大当家乃南阳城一切生意的主事之人,我原本以为你能将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没想到连内院也会出这样的问题!这些仆人竟然敢肆意搜查我的东西、翻我的账簿,此事传于他家听了,岂不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