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乔穆尧执黑先行。
乐熙的酒彻底醒了,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务求不露破绽。
这很难,棋道如心,掩藏起自己的心怎会不难
更兼是在用兵如神的宣王手下,对弈如对战,乔穆尧棋路莫测,处处设了陷阱,又合乎整个的布局,让人无知无觉间踏入其中,请君入瓮。
乐熙心中暗暗地捏了一把汗,从本心而下,极力不去回忆宣王的用棋特点,他现在不应该知道这个。
左支右绌间,不慎入了宣王精心布置的死局,乐熙面上拧眉,实则松一口气,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玉玦,便要投子认输。
“再想想,还有路可走,”
乔穆尧放下两指间夹着的墨玉棋子,“孤等你。”
孤等你……朕等你……
乐熙神情一滞,这局他见过,这话他听过,这局确实也有法可解。
耳边仿若传来久远温柔的声音:“乐卿,你在这处寻一劫,孤就不得不应劫,你不就可以回提打劫了吗?”
闲适中带着一点笑意。
当时和现在的乐熙都抖了一抖。
乐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哑声道:“谢王爷。”
乔穆尧看着一点殷红的舌尖在乐熙唇瓣间隐没,狭长上挑的眸子里闪过暗色,心中微动。
乐熙犹疑了好一会儿,颤着指尖落了子。
一声轻响,乔穆尧才收起了心猿意马的心思,看了眼棋盘:“乐卿妙棋。”
“多承王爷相让。”
乐熙举袖拭了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舒了一口气。
“秋意渐浓,难为乐卿还如此燥热。”
乔穆尧笑道。
“小人棋艺不精,让王爷见笑了。”
乔穆尧勾唇:“乐卿过谦了,与孤多下几盘吧。”
乐熙自然无有不应。
几局下来,终是乔穆尧胜得多些,但乐熙也不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大多只输了三两子,下得你来我往,才有趣味。
天色阴沉下来,飒飒声响,像是寒风渐吹,灯烛点起,乐熙执着白棋,盯着盘上错综复杂的棋面,看着一个颇为隐秘的陷阱。
乔穆尧看着乐熙的神色,知道他已看出来了,乔穆尧并不恼怒,开口赞许道:“乐卿这么快便熟悉了孤的棋路,倒像以前和孤下过似的。”
乔穆尧的棋艺师从朝中国手周崇,不说精绝,但也绝非泛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啪嗒”
一声,乐熙手上的棋子吓得滑落,打乱了棋局。
天公作美,恰在此时,天上惊雷炸响,一道闪电划过天幕,大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雨帘密密。
乐熙如逢大赦,急忙俯首请罪:“请王爷恕罪,小人胆怯,竟被雷雨声吓住,打扰了王爷雅兴。”
千万要如此遮掩过去,乐熙暗祷,他也就只能做到这儿了,再下怕真会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