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双手抱臂,仰首望天,故意保持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态度:“你又是她的何人?”
穆云之一愣,随即拱手回答:“五年前,她流浪街头,自述无父无母,孤独无依,我便收养了她,取名陶儿。方才她说想去东边的林子里采摘些果实,久等未归,我这才前来寻觅。”
老者细细审视着面前的乐师,发现他眉目俊朗,一举一动间都散发着令人心生亲近的魅力,于是冷笑一声:“罢了,罢了,看来你对她的身世一无所知。老夫只告诉你,是她的家族花费重金请我寻她归家,我寻觅了整整三年,今日总算是找到了她。”
穆云之惊讶不已。
难道她是某个权贵的千金?
回想这些年与陶儿相处的点点滴滴,穆云之辩驳道:“小陶儿从未提及过自己的出身,这些年也未曾与其他人有过接触,或许前辈是误认了人。”
老者脸上闪过一丝不屑,抬高斗笠,俯视着穆云之:“老夫怎么可能认错人?吾说出她的真名,叫王思嫣,你应当有所耳闻,是江南王家五年前丢失的一个庶女,她的臀部还有一个圆形的胎记。老夫刚刚亲自确认过了,那个小丫头的臀部也有相同的胎记,你身为君子,想必从未留意过。”
此刻,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穆云之的预料。
当今朝堂上有一位深受圣上宠爱的王贵妃,她的家族在江南一带声名显赫,正是江南王家。
五年前,穆云之也曾听说王家丢失了一个名叫王思嫣的庶女,王府一直在寻找她。然而,陶儿是他从路边捡来的一个乞讨女孩,怎么可能如此巧合,她竟然就是那个富贵王家的千金?
老者见穆云之愣住,耸了耸肩:“就连你听到江南王家都会感到惊讶,更不用说那个离家多年、历经艰辛的小丫头了。她得知自己能够回家,立刻欢欣鼓舞地答应与我同行,这是人之常情,为了追求富贵而已。不过,老夫也能理解你的心情,毕竟你养育了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过段时间,王家会给你送上相应的报酬的。”
穆云之最初听到这些话时,还处在茫然之中。
但当他听到后半句时,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您的意思是,陶儿是自愿与您离开的?”
老者嘴里叼着竹签:“正是,干脆啊,你别找她了,跟我在这睡一觉怎么样啊?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小东西呢。”
穆云之无视他后面的话,转念一想,愈发觉得事情蹊跷。
小陶儿跟随他这么多年,虽然只是做一些书童的杂事,过着清贫的生活,但这小丫头从未表现出对富贵的一丝一毫的渴望。
即便是真的怀念曾经的富贵生活,她也绝不会这样不辞而别。她现在的处境,多半是被打晕了,而不是像老者所说的那样自愿离去。
“如果陶儿真的是王府的小姐,并且亲口告诉我她想要回家,我自然是万分愿意。但如果这其中的缘由并不如前辈所说那般简单,那么我只能表示歉意,今日不能让前辈离去。”
穆云之悄悄地将右手伸进左手的袖口,两指夹住里面藏着的竹叶,轻轻一捻,竹叶便化为一把锋利的刀刃。
刀锋如电,直取老者双目,然而那老者非寻常侠客,身法敏捷异常,只身形微侧,便轻易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年轻人,既尊老夫为前辈,当知硬碰硬非明智之举。”
老者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微笑,“若惹我生气,你自己可是要吃大亏的哦!”
话音落下,两股奇诡的掌风自老者掌心凝聚而成,挥洒而出,不仅击碎了再次迎面而来的竹刃,更顺势袭向穆云之的面门。
穆云之以乐声筑起一道无形的壁垒抵挡,却不料紧接着,老者双掌间涌现出耀眼的光芒,三颗圆石悬浮于空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真气托举。
石块如同离弦之箭,以刁钻的角度射出。穆云之挥动竹叶斩断了两颗,却未能防住第三颗,被它击中右肩,怀中的琵琶险些坠地。
他捂住键盘趴坐在地上,虽面目坚定毫无引诱之意,可旁人看了仍是不由得喉咙干涩,引发遐想。
“你看,老夫所言非虚。”
老者摇头轻笑,“你外貌讨喜,且善弹我钟爱之琵琶,老夫愿给你个机会,不如……你让老夫睡上七夜,老夫可放你一马。”
“不,在下还想与前辈再较量几招。”
穆云之抿唇微笑,靠树坐定,琵琶横陈膝上,指尖轻触弦丝。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整个世界都已融入了这琵琶的乐声之中。随着曲调渐入佳境,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开始扭曲变形,一股神秘的力量悄然扩散开来。
老者起初只是冷眼旁观,但随着音乐的深入,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起来。穆云之的琵琶声宛如一条条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他的心神之上,引导他步入一个又一个虚幻的世界。
在这幻境中,老者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英姿飒爽,仗剑天涯;又看到了曾经的挚友,他们并肩作战,共饮江湖;还有那些逝去的亲人,他们的笑容温暖而熟悉。每一个场景都如此真实,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界限。
穆云之的手指在弦上飞舞,每一次拨动都精准地操控着幻象的变化。他看到老者的表情时而欢喜,时而悲痛,心中明白自己的策略已然生效。
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知道,这种幻象只能暂时迷惑对手,一旦老者清醒过来,战斗将重新展开。
于是,穆云之继续弹奏,琵琶声越发激昂,幻象也随之变得更加复杂多变。老者在其中迷失方向,无法自拔。穆云之趁机观察着老者的每一个细微反应,试图找出他的弱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