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風的眼皮越來越沉,最後一絲扒住舢板的力氣也隨風消隕,健碩的身子最終滑進了海里,漸漸被海水吞噬。
江嶼風這輩子,遇見一個喪心病狂,戾氣滿溢,卻偏偏對他,甚至,在危難關頭可以連命也不要的人。這個世界上最捨不得他死的人不是柏嘉榮,而是杜華。
柏嘉榮深知江嶼風不能死,但他此刻更想證實的是杜華對江嶼風的愛有多深,這是他一直好奇的底線。
他起身,健臂穿插進了簡年的腰,輕而易舉地將他拖起。低頭的一瞬,緊擰住了眉。
剛想走進船艙的時候,杜華卻發瘋般沖了出來,當他見到柏嘉榮懷裡的簡年,心裡轟然一怔。
杜華顫聲問道,江嶼風呢?
柏嘉榮不著急回答,每個字都拖得極慢,「在我椅子的正前方,掉下去了。」
杜華聞言,想也沒想地走到柏嘉榮的座位前一躍而下。
隨著濺起的浪花,柏嘉榮淡淡一笑,走到駕駛室敲了敲暗道,沖裡面的人使了個眼色。
他早已想過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潛水員一直在待命,他不想讓簡年死,更不能讓江嶼風死。只有渾然不知的杜華,呵!
第37章你到底是誰
光線點滴地揉進眼睛,簡年仿佛聞到了青草的香氣,還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像花香,卻比花香還要自然。
微風爬過他的臉頰,輕柔地像一隻手。等等,似乎,好像,真的是一隻手!
他猛然驚醒坐起,睜開眼的時候看見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這張臉稜角分明,威嚴冷漠,他的眼睛讓人覺得很無情。
四周是橙色油紙鋪的牆,家具的款式很特別,床邊的檯燈有些復古,整個房間都透著一種特殊的文化底蘊。
柏嘉榮低頭,嘴角掠過一絲朦朧的笑,淡淡的酒氣噴灑在他臉上,有股清冽的水果香。
深眸微微眯了眯,「你醒了?」
他出口的一瞬間,簡年突然警覺。這聲音,他聽過。因為特別好聽,所以印象深刻。
他瞪大雙眼,指了指他的鼻尖,不可置信地說,「你……」
話到嘴邊,卻莫名的咽下。
後知後覺的才發現,眼前男人的臉離他太近,近到有些曖昧。V領白色T性感又招搖,他正好是俯著身子的,所以簡年只需要微微斂眸,就能很直觀的順著垂下的大領子看到他堅實的胸肌。
「沒錯,是我!」他適時解開他的疑問,迷醉的嗓音逸出唇舌。
簡年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將他們的距離儘可能的拉遠,嚴謹地問了句,「你到底是誰?」突然想到了什麼,驚呼出來,「江嶼風,江嶼風在哪?」
「柏嘉榮。」三個字出口,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又慢慢開口,「是我的名字,至於江嶼風……」
氣息悄無聲息的打在簡年的臉上,更多的,似乎有種挑逗的意味。
微吞口水,簡年直截了當直奔主題,「江嶼風怎麼樣?」
柏嘉榮乾脆利索道了句,「死了。」他的話里沒有半絲半毫的感情,他的笑容比雪更冷。
「不可能。」簡年很快極致冷靜地作答,話音剛落,眼眶裡卻一剎那晶瑩,映襯著復古色的燈光。
早些天,他還被眼前的男人關進黑屋,用殘忍的手段折磨。這個叫柏嘉榮的男人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簡年倔強擦乾眼角的濕潤,又將目光落在他臉上,縮了縮鼻子,問了句,平靜地問了句,「江嶼風在哪?」
簡年的臉沾染著驚慌,可他的眼神卻咄咄逼人,柏嘉榮有一剎那的遲疑,正身後扯了扯自己的衣襟,重複說了句,「死了。」一絲魅惑的弧度爬上他的眉梢,有些意味深長。
追問兩次的答案皆相同,低啞的男人聲音如此堅定,簡年一瞬間便覺得天黑了,世界黑了。
一下子鬆散的靠在床背上,一瓢溪水從眼眶裡急淌下。
「江嶼風死了?這怎麼可能?」
他是那樣活生生的走進他生命里,一次,又一次溫熱他的心,好多次,江嶼風都讓他相信了這個世界上有奇蹟。
他絕不會就這樣離開。
內心的悸動很快隨著理智慢慢平復,蘊滿眼淚的雙眸冷凝起來,他不嘶喊,淡淡問了句,「你做的?」
柏嘉榮沒有回答,只是清淡的說了句,「你大姨在隔壁屋,不過似乎驚嚇過度現在還在休息。」
他的眼神比江嶼風的更深邃,在他身上有種特有的氣質。嘴角的笑紋不但沒有增加他的親和力,反而讓人覺得更危險。
轉身的一剎那,身後那道清冽的聲音響起,「柏嘉榮,江嶼風不會死。既然你能讓我活著,沒理由會讓他死!你騙不了我。」
修長的腿跨開步子,他背對著他蹙動了下眉頭,不置可否便離開。就是這麼個不堅決的反應,讓簡年抓到了一絲半縷的希望。
當初將他和大姨關在黑屋,不就是想逼江嶼風現身嗎?江嶼風手裡一定有柏嘉榮需要的東西。如果江嶼風真的不在了,柏嘉榮怎麼可能把他們兩個留下,這完全沒有理由。
而且在船上的時候,簡年並沒有看見柏嘉榮,他昏倒之後一定發生過什麼。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可江嶼風的手受了傷,他現在會在哪兒?杜華呢,還有口口聲聲要他死的念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