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年伸手一拉,稍稍使勁將他拉進了屋,艱難地笑著說了句,「一會就知道了。」
江嶼風,如果你知道這是離別前的晚餐,會不會也一樣的難以割捨?
心裡的聲音越是沉重,他的表情就要越淡定從容,在商人面前撒謊是一項技術活,既然決定了,就不能落下一絲半毫的破綻。
因為他害怕江嶼風一旦看出端倪開口留他,他會連邁開腳步都勇氣都失去。
長長的飯桌,兩人面面相覷。
燭火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樑和削薄的嘴唇,光線越是微弱,簡年眼中那份英俊就越清晰。
他突然出口一句不瘟不火的話,「一定在猜我搞什麼鬼,對不對?」
江嶼風稍稍愣了愣,唇角輕挑,「小妖精,看來我想什麼都被你看穿了。」
他深深凝他一眼,多想問一句,「那我呢?江嶼風?我此刻在想什麼你能看穿嗎?」
簡年的聲音因遲疑而更低柔,甚至稍稍有些嘶啞,他不動聲色地回了句,「怕了吧?」
比起簡年帶給他的驚訝,此刻莫名其妙的問題讓他更覺不安,雙手交叉優雅地置在檀木桌上,輕輕挑了挑眉,「我怎麼覺得你最近怪怪的?是我多心了嗎?」
「呵呵~是我覺得你越來越雞婆了。」語落的一瞬,他突然站起來,走到他身邊,緩緩地蹲下,抬頭問了句,「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江嶼風皺了皺眉,眸底泛起考量,短暫沉默過後沉吟了句,「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我的,更不是結婚紀念日,是什麼?」
他淺笑,「上個月的今天,是我掉進海里,你奮不顧身跳下來救我的日子。」
簡年說得慘兮兮,江嶼風拽住他的手臂,將他拖到了自己腿上坐下,微微低頭,手指在他的腦門上輕輕彈了下,忍不住被逗笑,「傻瓜!哪有人記住這種日子的。」
在他眼裡,簡年是特別的,每每以不同姿態出現在他面前,他似一本泛黃的書,然後又遇到了個好奇心很重的看客,把書捧在手裡,因為字跡模糊,所以看客永遠也不能把整本書看完。
手腕攀上他的脖頸,柔軟的指腹從他的下巴開始一點點的上移,在嘴唇,鼻樑,眼睛,眉骨,每個地方都微微停頓了下。
燭光中的英俊如此夢幻,他要好好看看江嶼風的眉眼,鐫刻在心裡最深的地方,封印起來。
他的鼻息渾厚地打在眉心,簡年微微閉上了眼,享受這份痒痒的,輕輕的,柔柔的感覺。
在以後,會是奢望吧。
江嶼風當然不知道簡年為什麼慶祝這個日子,如果當初他被丟進海里的時候知道一個月後的今天會落得這般田地,他寧可在那時候就深眠於海底,那現在就不必承受被欺凌到唯有保持沉默的離別。
耳邊,滑過江嶼風略帶不安的嗓音,讓他的聲線一下子更加低沉,「你到底怎麼了?」
簡年睜開眼,不顧心臟的劇痛笑得太美,「江嶼風,我想喝酒,你陪我好嗎?」蠟燭燃燒著,火苗一直在跳躍,4根蠟燭照耀出的光,微弱又神秘。
江嶼風沉默了幾秒,臉色在潛移默化下變幻,有些嚴厲得質疑了句,「你很少喝酒的。」
他的心裡一驚,兜回了之前的話茬,聳了聳肩耍無賴般捏捏他的鼻子,「這個日子那麼特別,不值得慶祝嗎?是你給了我重生的機會。難道,你是個惜酒如命的人,不會是不捨得把你的珍藏拿出來和我分享吧?」說完還故意斜睨了他一眼。
聽到他的解釋,先前的不安才散了去,神情漸漸平和,「你是嫌棄我太安生了,現在只能吃酒的醋?」
他淡淡一笑「,難得想喝次酒,如果你灌不醉我,那我會鄙視你一輩子的。」一個笑容背後藏匿著多少淚水,誰會知道?
他一聽,有些無奈地皺了皺眉,「傻瓜。怎麼可能?」
其實他挺受不了江嶼風老是沒事傻瓜,他們只相差一歲而已,心裡有些小小的不服氣,乾脆直面挑釁起來,「別不信,有種人啊,叫深藏不露,就比如我這樣的。」話尾落下的時候,他伸出手在江嶼風的肩膀上拍了拍。
江嶼風微微搖了搖頭,眼裡噙著笑,「呵呵!你輸定了。我可不會讓你。」
簡年的柳眉微揚,伴隨著挑釁的意味,「誰要你讓,還不快點去拿來,哥今天要痛飲一番。」
江嶼風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很快便收回,健臂支起坐在腿上的身子,扯了扯唇角無奈的搖頭。
望著那道背影,他輕聲喃著,「對不起,最後是我辜負了你給的幸運。」
就這樣,燭光,美酒,無比夢幻浪漫的畫面下,一個人承受著內心巨大的波瀾一杯杯往自己肚裡灌,而另一個人看來,今天不過是增加夫妻感情的調味料。
他今天的酒量讓江嶼風有些吃驚,仿佛是被酒神俯身般,他竟全然沒有醉意,反倒是他先迷迷糊糊的,望出去的燭光都有了重影,腦袋亦越來越沉。
江嶼風眯著眼,一把從簡年手裡奪走了瓶子,低沉的嗓音多了分朦朧,「阿年,你……我……」
簡年澀澀一笑,眼淚忍不住滑了下來,雙手附在桌子上支住了腦袋,緊凝著面前這張迷醉的臉,早就見過他喝醉的樣子,只要他一醉完全就像換了個人。
有點孩子氣,有點不易被平常人所見的小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