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奢求成為他的月亮,照亮他黑夜裡的迷惘,只求在他偶爾脆弱的時候能給眼前人一個小小的肩膀。
三年多的光景彈指如書頁,翻過舊時光,停留在了起點。過盡千帆,但願歲月靜好。
手,一陣溫暖。
深究,是他的熾烈眼光!
「叫我下車,就是為了說聲謝謝?」至此,他有多渴望在夜色中能聽到他從未說出口的那三個字。
終究,依是一場空。
江嶼風只是點了點頭,一手攬住他的腰肢,將他扣進了胸膛。從唇瓣里滑出的氣息落在他耳邊,「阿年,等出國後,如果你看見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江嶼風,怎麼辦?」
「能有什麼不一樣呢?」三年多,所有不一樣的你層層篡改我對你的認知,每一天都是嶄的。「我適應能力強著呢!」
江嶼風低笑,抬頭望著星光,如星子般的晶瑩爬進他的眼眶
黎明來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
早就聽聞南城風光美,卻不想小橋流水也能美得驚心動魄。
四人下車,江嶼風給老岳家人介紹的司機每人包了個紅包,並交代他們在附近的旅社住下。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幾人一同踏進了一個名為光樣的療養院。
腳步,越來越沉重。簡年的心似乎被拉近的距離打碎,快到房間的時候,他一把扯住了江嶼風的手臂。
頎長的身影停了下來,狹長的眸子輕輕一瞥,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拍了拍那隻冰涼的手。
推門而入的一瞬,三個老人手裡都端著一杯清茶,臉上並無難色。大姨見到家人,安奈不住地衝過去抱住了他們、
只一剎那的功夫,坐在窗口搖椅上的簡母目光冷了下來,簡簡單單說了兩個字,「出去。」
簡年一驚,心裡翻江倒海一陣慌亂。卻不想那道熟悉的聲音又很快響起,「去門口給我買瓶酒回來,我要喝酒,這裡的人說我血壓有點偏高,不讓喝。」
突來的一句話,不僅僅讓簡年驀地愣住,連身旁的江嶼風也不由得一驚。
他從未見過簡年的母親,今天是第一回。早就知道簡年的家鄉並不富庶,對於簡年母親的形象一直有個先入為主的版本。
樸素,蒼老,熱情。今天一見,一下子顛覆了他心裡鐫刻好的模版。
坐在窗口的女人,淡定,從容,長著一張和簡年一樣白淨的瓜子臉,唯一的不同是那張臉上終究留下了歲月的痕跡。
淺淡的皺紋刻在簡母的眼角,她穿了件低調的灰色套裝,喝茶的動作優雅又透著女人特有的知性美。
可江嶼風卻不知道,這樣一個脫俗的婦人卻有著非常執拗老舊的感情觀。
簡母見兒子不作聲,目光輕描淡寫地落在身旁的江嶼風身上,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微微搖頭後站起,一步步走到江嶼風的跟前,目光犀利如鷹,「你!就是你帶走了我的兒子?」
江嶼風頓了頓,良久後淡淡答了句,「是!」
簡母的眼光更冷,如同結冰,一字一句道,「你的父母沒有教你最基本的禮數嗎?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就把我的兒子帶走,一去就是好幾年!我想我的兒子,擔心在他外面是不是過的好,你這個混帳東西,現在才知道來見我!」
簡母的臉逆著光,眉眼鋒利的像刀子。這樣一個特別的婦人,倒是讓江嶼風心口一怔。
「媽!」他聞言,一把扯過了自己的母親。
簡母轉臉時一橫眉,「你閉嘴!」只一秒時間唇角卻勾了起來,話鋒一轉,「我讓大姨給你帶的醃菜你嘗了嗎?好吃嗎?」
簡年愣了愣,輕輕點頭,「嗯,好吃!」
笑容很快斂下,「知道我為什麼連電話都沒有打給你,卻讓大姨稍了醃菜嗎?我是想提醒你不要忘本!豪門之家,再光鮮亮麗,終究是一場秋雨一場寒,涼的是人心,磨得是你的青春,你們倆,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母親的話雖然刺耳,但簡年知道眼前的人所給予的愛遠遠不及自己能給的。
江嶼風沉默了很久,眸色越發探究,突然沉吟道,「對不起,是我沒做好。往後我會更加珍惜簡年的。也會好好對您。」
簡母瞥他一眼,不再說什麼,話鋒一轉,喝了聲,「那還趕快不去給我買酒?」
簡年皺了下眉,晃了晃母親的胳膊,「媽,你都知道自己血壓高還要喝酒?」
「我不喝酒血壓更高,到底去不去?」自打被軟硬兼施弄進了這裡,簡母覺得自己就像踏進了牢房,酒蟲子早爬滿了整個肚子。要是再喝不到酒,他覺得自己個兒說不準一覺睡醒就去了。
江嶼風突來一句,「好,我和小阿年一起去。」
在一旁隔岸觀火的念念見勢,立馬扯住了江嶼風的手臂,驚慌道,「大叔,你去哪,我去哪,念念不能離開你。」
本已轉身的簡母猛得回頭,犀利的眸光落在江嶼風手臂上的那隻手上,猝不及防地伸手打下那隻手,冷聲道,「大叔?不能離開?好一個狐狸精!」
「媽,不是這樣的,我跟你說。」語落,簡年掩住了唇,輕輕在母親耳邊呢喃了一陣。
三聲冷笑劃破療養院的房間。
簡母戳了戳簡年的太陽穴,一字一句,「這麼拙劣的伎倆,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