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掌柜们的脸上挨个扫过去,擎等着他们最好把鼻涕眼泪一并哭出来的丑样子。
终于有机灵的反应过来,想要出言解释,却又在话将出嘴边的时候硬生生咽下去,噎得他险些翻个白眼。
清泽送账册的时候交代过:东家此次来中都,不必叫旁人知晓。
他们账册上的错处还不曾平下来,眼瞅着货船又靠了岸,若是再出差错,少不得要收拾包袱滚蛋。
可若是将这罪名认下来……几个人对视一眼,又偷偷看向沈瑞,只觉得嘴里发苦。
江寻鹤在听到沈瑞的那句“折辱”
时,眼皮禁不住似的跳了跳。
从小到大,他经过的打量大都不善,或贬斥、或算计,或是因着那张脸浑浊、垂涎。
倒是头一遭被人从烂泥中清白着扯出来,且这扯人的——
江寻鹤轻笑了一声,且这扯人的自己尚且是个行事乖戾、目光轻佻的小霸王。
“多谢沈公子搭救,不然……”
话没说尽,其间意思便更扯不尽了。
几个掌柜的梅开三度地对了对目光,垂下头捏着鼻子把这名头给认了。
靠山吃饭,总不能还要放火烧山。
沈瑞哼笑了一声,他左侧的眉眼间有一颗小痣,这会儿便显得既漂亮又凶恶。
“少献殷勤。”
沈瑞掀了掀眼皮懒声道:“爷不过眼里瞧不得脏东西。”
他尚且还没有牡丹花下死的那点兴趣,更何况这漂亮鬼还是个明日便要取他性命的。
货船靠了岸,周遭便逐渐喧闹起来,往来运货的和争执着讲价的挤成一团。
春珰见河岸上逐渐聚齐了人,便上前小声道:“公子,楚家的人已经来了。”
沈瑞此次除却来看南北的货船,便是要见楚家的人,毕竟中都经商的世家,仅此一家。
他弯了弯眼睛笑眯眯道:“既如此,诸位回见。”
他笑起来时唇边露出一点犬牙尖,瞧着着实有些不太和善,偏几个掌柜半点不敢逆着他的意思,只能僵硬的附和着笑道:“沈公子回见。”
行商者大都不易,泼天似的买卖也要亲自来盯着货,待到一一查清无虞了运回铺子里,才算是走过了头一关。
在这之后还有大摊的经营周转,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
沈瑞想在这行商中插一手,就得有个懂行情的为之驱策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