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拍了拍顾星陨的肩膀,“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黎锦刚转身,顾星陨就又叫住了他:“黎医生!”
还不待黎锦有所反应,他在黎锦背后问:“裴凛山。”
顿了顿,“是个怎样的人?”
裴凛山是个怎样的人?
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黎锦面对这个问题,都哽住好几秒。
该怎么评价他?黎锦不知道。
黎锦只记得,小时候,裴凛山就不太合主流,是大院里最离经叛道的那个小孩,总是带着他们一群小孩儿到处胡闹。
不按时回家、在外面逗弄流浪猫狗而弄得一身脏污、用虫子恶作剧去吓唬院里的其他刺头……等等等等,被抓了很多次,也被打了很多次,但裴凛山就是不听话,用裴伯父的话说,那叫天生反骨,治不了。
最过分的一次,是中考前夕。
裴凛山带着他们因中考而压抑许久想发泄一番的几个好朋友,偷偷买了不用实名制的大巴车票去了云南。
只是没想到,他们几个在家里娇贵惯了的少爷,都不是什么会节俭的孩子,在外胡吃海喝几顿就花了个精光,几个没半大的小孩没办法,只能晚上睡公园白天躺网吧,吃的是泡面喝的是免费供应的白开水,后来还是被夜巡的花园保安从长椅上捡到并报了警。
父母们几乎当夜就赶到了,一个个急得直哭,那时候,黎锦看到自己一向严肃面孔示人的母亲第一次毫无形象地又哭又骂,第一次后悔自己胡来。
但裴凛山的父亲只给了他一个暴怒的巴掌,就叫他自己一个人买票滚回去。
黎锦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偷偷往裴凛山那边撇了一眼,那时候就已经很高的男孩子低着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见裴凛山的表情,但他下意识觉得裴凛山应该是很难过的。
就是从这件事开始,裴家父子关系就不太好了。
裴伯父要他干什么,他就反其道而行之,书也不怎么读了,迟到早退是家常便饭,打架斗殴更是餐后甜点,就靠着本身那点天赋智商稳着成绩不至于被学校开除,成天在外面鬼混,谁都劝过,但他就是不听。
反正他再怎么闹,裴伯父也没那个空来学校一趟,久而久之,也没有老师管他了。
直到高三,裴凛山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又开始听话了,回归校园,回归课堂,他们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都是高兴的,除了觉得现在的裴凛山有些寡言冷淡难以相处之外,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日子。
毕业的时候,大家按照各自家里的安排,出国的、学医的、学法的、学金融的,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走着,除了裴凛山。
他跑去学摄影。
而且学得还不错,拿了几个国内挺权威的奖项,学校的老师都特别特别喜欢他,那时候黎锦去复兴大学找裴凛山玩儿,在学校里随手抓人一问,没有不认识裴凛山的。
长得好,家里有钱,又会玩儿,这样的人不论到了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就在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裴凛山定心了的时候,结果裴凛山又跑去开酒吧,学校也不怎么去了,混到毕业,拿着从酒吧赚来的钱开了个娱乐公司。
黎锦对裴凛的人生简直叹为观止。
件件桩桩,无论裴凛山做的什么选择或者举动,都是他们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尝试,然而他敢。
当然,这都是裴凛山的前半部分过去,他曾经离经叛道特立独行,但骨子里,到底是传承了父亲的成熟与魄力,到了人生的后半段,就开始走得稳了起来。
父子关系慢慢和解,娱乐公司发展起来,成了国内的巨头,虽然裴伯父心里大概仍是非常不满意的,但裴凛山一向有自己的主见,做了决定,谁也拦不住。
倒也这么平和地过了几年,直到……裴凛山要结婚。
当然,黎锦没和顾星陨说到结婚。
“他是个,很特别的人。”
说到最后,黎锦这么做总结:“虽然家里背景不错,但也吃了很多平常人吃不了的苦,他能成长为现在这样的一个裴凛山,都是靠他自己。”
腕表
关于裴凛山的过去,顾星陨简直听得入了神。
那是与他完全不同的、恣意随性的人生。
回顾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生涯,顾星陨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什么太特别的事情,纵然他一向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可总也有个条框在束缚着他——他必须是那个合格的顾氏继承人。
除了在小事上家人睁只眼闭着眼外,其他的,原则性的东西他却半点不敢逾越,即使是出于自己意愿去了复兴大学,学的专业也依旧是规定好的那个。
唯一称得上离经叛道的,恐怕还是让他一眼就喜欢上的极限运动——赛车。
唯有飞驰在赛道上的时候,他能深切地感觉自己的生命是掌控在自己手里的,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状态令人着迷又兴奋。
顾星陨想得有些手痒,因为受伤,他也有些天没摸过机车了。
”
所以……”
他强迫自己忘掉机车,慢慢地问黎锦:“你们一起长大,一定关系非常好了?”
说完,并不待黎锦回答,继续道:“不管裴凛山要做什么,你都会帮他?”
黎锦一僵。
他合理怀疑今天顾星陨和他说的全部话都是试探,一种明目张胆、又小心翼翼的试探。
半晌,黎锦才笑嘻嘻道:“是啊,除了违法犯纪的事儿不干外,其他事,能帮肯定都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