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道题不会?”
我问他。
“不会的我都找小——不对没有小——我都找赤司问过全部搞懂了……”
黄濑蔫蔫巴巴地回答,感觉他的魂都被练习题抽空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困惑看向征十郎,他对我笑笑:“可能黄濑君比较腼腆认生,听我讲题比较难受吧。”
我:“……”
认生腼腆……换别人我可能会信,但黄濑绝不可能。
我面无表情地问黄濑:“那要不要休息一下。”
仿佛失去了色彩的黄濑忽然坐直,宛如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见到了救命的绿洲:“要——!”
我:“……”
好吧!
“那休息二十分钟再继续吧?赤司君。”
征十郎当然同意了。
我和他并排坐在黄濑对面,而黄濑继续瘫倒在草稿纸上——我觉得那些没有干掉的油墨会全部印到这个笨蛋脸上。
正当我这么想着,像是死了一般的黄濑动了动,缓缓抬起了脸。
他双目无神地望着我和征十郎,感觉脑子已经不在转了,全凭本能在活动。
“小莉绪……”
看来口头禅
也是他的生存本能之一。
“怎么了?”
我问。
“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
我眨眨眼:“什么问题?”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叫赤司叫‘征十郎’吗?”
学傻了的黄濑茫然地看着我,嘴巴却还是动得比我伸过去的手快。
“为什么你现在不这么喊?”
我:“……”
——黄濑凉太你这个做题做傻了的大笨蛋!!!
我的手僵悬在半空,继续动作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就仿佛一只被树脂砸中的虫子,被牢牢地固定在一小方区域内。
我知道征十郎现在肯定在看着我。
那如有实质的目光从黄濑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就开始在我的皮肤上留下一片又一片又红又刺痒的痕迹。
我好希望自己能一瞬间汽化消失,又或者干脆就像被封在树脂里的小虫子那样沉睡个几万年然后人生重来。
总之怎样都好,怎样都比现在要好。
耶和华耶稣圣母玛利亚释迦牟尼各路神通大能们啊!
让我暂时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吧!
我想要暂时离开这个美丽世界的愿望落空了。
各路神明并没有听到并回应我的祈祷,祂们一同默契地将弱小的可怜的无助的我抛弃了。
于是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要当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神明是不存在的,人类只能依靠自己活着!
记得小时候我在镜夜叔叔随手扔给我的一本医学相关的书上看到过,书上说人在极度绝望、又或者遭受了来自外界的重大刺激的情况下,往往会触发身体的防御机能——比如说休克,再比如说选择性失忆。
实不相瞒,我现在真的很想失忆。
因为只要我失忆了,我就可以忘记自己昨天在扔下一句“凉太你个笨蛋!!!”
之后,是如何凌乱地跑出家庭餐厅;忘记当时征十郎惊愕的神情;忘记征十郎一边喊我的名字一边在后面追我,而我则逃上了计程车……等一系列种种恐怖惊悚又羞耻的事件!
眼下、现在、此时此刻,距离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社死大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小时零三分。
在刚刚过去的二十五个小时里,我虽然仍对无意识将我见不得人的老底掀出来的黄濑抱有极大怨念,却又微妙地理解了他当时因为脸上妆容全部花完后所陷入的沉痛与迷惘之情。
那种“不想死但也不很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