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认真地卖起乖来,竟连林师兄也有点招架不住。
他不好再呛,转身一拂袍袖,从须弥境里唤出山头最大的那只凤鸟,载着瑶光山这颗掌上明珠,仙气飘飘地飞往扶摇殿。
火凤的烈焰燃烧在每片翎羽的缝隙间,鸟翅一展便有余辉流淌,富贵逼人。
新娘子大红的盛装和跳跃的火焰相得益彰,像朵盛放的红莲,带来的视觉冲击果然不同凡响,让沿途的弟子与登门拜访的修士都目露惊艳。
壮观吧。
这就是古仙山瑶光的气派!
瑶持心与有荣焉地坐在鸟背上。
而边上的林朔棒槌似的戳在一旁,全程没转过头。
瑶持心知道他不大看得起自己。
毕竟她修为稀松二五眼,文不成武不就,还顶着个大师姐的名头,如此场合连只畜生都搞不定,以林大公子心高气傲的暴脾气,烦她也很正常。
不只如此,门派上下持同样看法的人应该还不少。
瑶持心其实心知肚明,倒不觉得怎么难堪。
她以为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本来么,这世上有上进的就有不上进的,有天才就有废材。
她爹是九州为数不多凌绝顶的人,大手一挥可使风云变色,教出来的弟子皆能独当一面。门派荣光有的是人撑着,没谁对她委以重任,也不需要她去出人头地。
索性马马虎虎地混日子,当个无功无过的吉祥物,美若天仙地过完此生。
反正老父亲法力无边,反正心上人天资卓越——
在两个时辰之前,瑶持心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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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月上中天。
皎洁的玉轮被吹来的一团浓云遮住,落下的清辉陡然黯淡,没了灯火照耀的地方立刻黑得难辨轮廓。
瑶持心正缩在小院的草丛里,捂着嘴将凌乱的呼吸盖在掌下。
她脚边躺着一具尸体。
小弟子尚是少年面孔,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仰面朝天,胸口的血窟窿前后贯穿,手法干净利落。
瑶持心认得他。
是白天来给林朔传话的那个孩子。
修士微末的灵气从他伤口处缓缓扩散开,和鲜血一并流到师姐绯红的绣鞋下。
她差点没控制住发起抖来。
而类似死相的尸首,在这后院里还有三具。
全是瑶光山的内门弟子。
瑶持心浑浊的脑海一片混乱,几乎没法把傍晚时风风光光的大婚和此刻浓重的死气联系在一起。
她在做梦吗?
这里可是瑶光四象峰啊,守卫森严,高手如林,怎么会有门人惨死。
等质疑完才开始想——谁杀了他们?
仙山上有外贼闯入,为何没听到镇山大阵示警呢?
成亲那繁琐的礼节前后折腾了有半个时辰,礼成就已是日落黄昏。
她原本一直待在婚房内,天色逐渐暗了,别派仙长也不会在瑶光留宿,顶多喝两杯便要告辞,白燕行光是送客就有得忙。
瑶持心等得百无聊赖,突然想起玉镯还放在从前的小院里,到底怕拂了人家一片好意,于是带上潜行法器,做贼心虚地溜回来取。
沿途一个人都没撞上,她还当是自己运气好。
谁承想这院子就没活人。
“人呢?”
“四处都找遍了,没有啊!”
她惊慌失措的视线立刻从面前少年惨白的脸上转至远处自己的闺房。
那里还亮着灯,满屋子翻箱倒柜的动静,凶手显然还没走。
瑶持心对自己那一瓶子底的修为水平太了解了,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她目前最高明的做法就老老实实地躲着,等对方离开再去找值夜弟子,或是找林朔,找白燕行。
随便什么人也好,肯定能控制住局面。
“你不是说有办法的吗?”
一个玄衣人率先气势汹汹地出来,而紧随其后的,是一抹堪称扎眼的大红喜色。
瑶持心瞳孔猛地一缩。
这身衣袍过于熟悉,不久前还与她一并立于瑶光老祖像下,参拜了天地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