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控制地,沈暮从唇间吐出两个字,他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呼唤过这个名字,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如此的犹豫,如此的迟疑,如此的胆怯。
他难道又在做梦了
可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
江酌吸了吸鼻子,想着沈暮还在烧,便转身拿过茶几上的一杯温水,将杯沿凑到沈暮唇边,低声道“先喝点水吧,润润嗓子,一会吃完饭之后把药吃了,好不好。”
沈暮轻启双唇,小口小口地抿着,目光仍旧对江酌片刻不离,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贪婪地看着江酌,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从这个温柔的梦中醒来。
然后坠入地狱。
“沈暮”
感受到男人灼热的目光,江酌抽出与他相扣的手,抬起手臂,指肚蹭过沈暮的脸颊,语气极尽温柔缱绻,“沈暮,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话音未落,只听啪嗒一声,水杯里泛出一圈小小的涟漪。
随后,接二连三的,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进了杯子里。
沈暮怔仲地看着江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他的睫毛每颤一次,就有泪水一路滑落。
渐渐的,沈暮的表情变了,他变得难受又委屈,嘴角下撇,肩膀耸动着,哭得一抽一抽,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江酌真的是你吗”
“你真的回来了吗”
“是我,真的是我。”
江酌放下水杯,声线破碎,心痛难忍,紧紧地将沈暮搂在怀中,下颚蹭在他的顶,指尖帮沈暮拭去不断涌出的泪水,拭去他这些天来的不安与煎熬,祈求与痛苦。
江酌捋着他的后背,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像是拥抱着一头只对他驯服的猛兽,不厌其烦地说着“我在,我在”
江酌合拢双睫,两人的泪水交融到一起,又共同低落到毛毯,晕开一小片水渍。
“我保证,我不会再走了”
*
本来以为注定尸骨无存的人又回来了,这件事任谁都是万分惊讶。
但按照约定,江酌不能泄露系统相关的消息,面对着众人的询问,他也只能说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醒来的时候现正趴在某个海边。
大家虽然将信将疑,但这么活生生一个人就出现在了眼前,百思不得其解后,便也只能解释为江酌大概是个基因变异的触手,无论受到多么猛烈的攻击,到最后都可以再生。
莫兰无话可说,只能又延长了沈暮的假期,让江酌好好照顾他。
夜晚,浴室。
沈暮坐在椅子上,抬着头,拉着江酌的衣服下摆,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乖得像只任人揉鼓的小狗。
沈暮瘦了快有二十斤,原本精壮的身躯变得单薄,他就这么坐着,衣服套在身上都显空荡。
江酌一手护住他的后颈,一手拿着剃须刀,在沈暮的下巴缓缓移动,很快,青色的胡茬消失,沈暮脸上的憔悴感又减少了几分。
对方的视线像是有温度一样,把江酌从头到脚地烧着,江酌倒也不是很在意,任他看着,收起剃须刀之后在沈暮嘴上亲了一口,笑着问“就这么看不够吗”
“我”
突然被亲了一口,沈暮却像是被吓了一跳,他缩起身子,垂下头,慌乱地不敢看江酌。
“我现在这个样子,很难看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道。
沈暮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洗过澡,没有洗漱,没刮过胡子,他从早到晚地,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任由自己从内而外地被腐蚀。
因此当沈暮看到镜子里的失魂落魄,憔悴不堪自己时,便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
江酌怎么会喜欢这么丑陋的自己
江酌先是一愣,随即软下眉眼,双手捧起沈暮的脸颊,在他的鼻梁,嘴唇,额角落下一个又一个细密的吻。
“想什么呢,在我眼里,你不管什么样子都是最帅的。”
他贴在沈暮耳边,温声道“不光是最帅的,还是最可爱的。”
沈暮被他刺激得一个哆嗦,脸色微红,没有说话。
“也是我最爱的。”
江酌故意在他鼻尖上啄了啄,然后蹲下去,与沈暮平视着,认真道“所以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吗,宝贝,这阵子就好好休息,我会照顾你的。”
刮完胡子,沈暮执意要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