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岸很自然地回答。
家里人的概念太广泛了,莫莉垂下眸子看他骨节分明的手,“她喜欢吃翡翠柚是吗?怪不得您每周都要买一箱。”
沉岸落在纸张上的手顿了顿,又嗯了一声。
他句句有回应,但却什么都没说。莫莉的困惑无限膨大,郁雾的模样和他们之间难以言喻的气氛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位郁雾小姐看上去好年轻,他们的长相也没有相似处,所以究竟是哪方面的家里人呢?
这是莫莉看他的第八回了,沉岸合上文件后,对副驾的安好说:“给莫莉小姐拿条薄毯。”
司机靠边临停,安好下车给莫莉铺好薄毯,而后继续行程。
腿上传来合适的温度,却没有令心房回温。
莫莉对上了沉岸分寸有度的微笑,“雨天吹冷气容易受凉,宁都的暑热和曼谷不同。”
突然的梅雨让郁雾烦躁极了,一回到家就直奔浴室冲澡,干爽地除了浴室后,发现安安正乖乖坐在门口等她。
郁雾的坏心情好了大半,引它去了客厅,从茶几上的盘子里拿出一颗佛手柑给安安闻。
安安很听话地来回嗅,郁雾满意地摸它头叮嘱道:“记住这个味道,以后要是碰到,就毫不留情地咬上去,知道吗?”
安安昂头吠了两声。
“好乖。”
郁雾训了一会儿狗,盯着佛手柑出神,随后很嫌弃地快速把佛手柑扔回去,手来回地在睡衣上擦拭。
她躺在沙发上,望着头顶摇曳的水晶灯发呆,空气里弥漫着宁静安逸的果香味,阴郁的残光透进落地窗,雨声绵绵,哄着心跳归于平稳。
佛手柑并不常见,但在郁雾的认知里,却有特殊的意义。
郁锦华是虔诚的信徒,他将宗教文化融入珠宝设计中,造就了千禧的盛名。
家里的各个角落里都供奉着佛手柑,郁雾从小就识得,也很喜欢那股东方调的清甜。那是郁锦华的气味,是港湾、归宿、庇佑的总和。
父母去世后,家里的佛手柑枯萎殆尽,味道也消失了。
直到那天夜晚,郁雾在长椅上醒来,再次闻到了记忆中的味道。
而这股气味的主人不再是郁锦华,而是沉岸。
任何想要替代父母的人,郁雾都恨,可真当寻回丢失已久的气味时,神经比意识更诚实地依赖。
随着沉岸搬进白桐路的,还有佛手柑。
郁雾每天出卧室都会深吸一口气,让清甜的颗粒在心房裹上厚厚的屏障,才有勇气去迎接生活。
父母一周年忌日这天,没有和她提及此事,一早的时候她在餐厅碰上了沉岸。
沉岸一身黑西装,左手中指的戒指也摘了下来。给她剥了鸡蛋后,就出了门。
郁雾照常上学,回家写作业,晚饭后坐在花园里看着星空发呆。
她懵懂地猜到,大家是不想揭她伤疤才会有意避开话题。她难过的同时很恶劣地松了口气,的确,她不想面对陌生人假惺惺的问候。
就像葬礼那天,那些人在灵堂悲戚万分,拉着她流泪安慰。可转过头,就能为了利益大打出手。
“今天是圆月。”
沉岸干净清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郁雾侧头看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沉岸坐在她身旁,不远不近的距离,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却不会产生任何肢体接触。
“东南方向有两颗很明亮的星星。”
郁雾叹笑了一声:“你不会是想说那是我的父母,他们化作了星星守护在我身边吧?”
沉岸也跟着笑了:“我想说,那是牧夫座。”
郁雾一愣,“牧夫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