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嬷嬷看小宫女战战兢兢的模样,也压低着声音问。
小宫女还未回话,嬷嬷便听到宫殿之内隐隐传来太妃摔打东西的声音。
“娘娘怎地动怒了?”
嬷嬷被冻得哈了哈手,她离开秀水宫时为摆脱那两个小宫女匆匆忙忙的,没带暖手的东西。
小宫女上前扶着嬷嬷进了转角殿,关上门后道:“嬷嬷您去了秀水宫伺候有所不知,太妃娘娘打从嘉王府回来便不知怎地动了气,药也不喝膳也不用,这会儿刚送了药进去,听声儿娘娘应是又把药砸了。”
嘉王府……嘉王妃有关之事太妃一般吩咐她去办的,荣嬷嬷自然清楚娘娘必是在王妃那里受了委屈。放眼天下,能把太妃娘娘气到茶饭不思的也只有嘉王妃一人了。
“可有多熬的药?盛一碗与我,我去劝劝娘娘。”
太妃自打回宫后一连哭了数日,泪水日夜浸着眼睛,一双眼哭得又红又肿。她从未陷入过眼下这种困境,进不得退不得,比往年间相思而不可得时更令人绝望难过。
进一步,成全了自己却害了嘉王妃。退一步,保全了嘉王妃却也惹恼了她。
“娘娘……”
荣嬷嬷端着膳食与汤药在门外唤着,久久无人应声便壮着胆子推开了门。她怕太妃娘娘太过伤心晕过去,久叫不应若搁旁的奴才是断不敢硬闯的。
太妃坐在冰凉的地上,抬头用朦胧泪眼望了眼荣嬷嬷,因着倔强不愿当着人哭瞬间收起了泪水,冷冷道:“嬷嬷竟还活着么?瞧着气色倒比在哀家身边伺候时好多了。”
荣嬷嬷放下手中的托盘,上前搀扶着太妃道:“娘娘您先起来吧,地上凉,会生病的。”
“你回来做什么?徐嫔也烦了你么?”
太妃被嬷嬷拖起身,坐到垫了褥子的椅子上。
“娘娘猜得对,也只有娘娘能容忍奴婢了。”
嬷嬷心疼地替太妃擦着泪,又取了件厚锦袍给太妃披上道:“奴婢不敢问您是因何事伤心,但奴婢知道,娘娘您历经半世风雨,没有什么事是难得住您的。”
太妃含泪抬头深望着嬷嬷沧桑的脸,问道:“那嬷嬷你说。若哀家留你在身边伺候,我有事皇上必会迁怒于你要了你的命。若哀家将你逐去别的宫里,可以保全嬷嬷性命但你我主仆情分也断了。嬷嬷觉得哀家该如何选?”
嬷嬷笑着落下泪,她以为太妃娘娘是生她的气,没想到却是为了保住她这条老命。可嬷嬷又想不明白了,既然是要保住她的性命,为何要让她去秀水宫伺候呢?
“那娘娘为何将奴婢差去徐嫔身边呢?”
嬷嬷很感动,也很疑惑。
太妃倒是愣住了,她只是借嬷嬷这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暗喻她与嘉王妃之事。“因为徐嫔能衬出哀家的好啊!让嬷嬷明白哀家有多大度。”
话题不知不觉间便走偏了,太妃肃然道:“哀家问你,倘若如我说的那般,该如何选?”
“奴婢希望娘娘留奴婢在身边伺候。”
嬷嬷不笨,她听懂了太妃的话:“若奴婢愿生死相随娘娘,娘娘将奴婢逐去别处也谈不上成全。世上有比生死更大的事,比如情。主仆之情……相爱之情……”
嬷嬷没有再往下说,她相信太妃已明白了她的话。
“嬷嬷说得极好。”
太妃脸色好了些,对嬷嬷道:“你赶紧回秀水宫去吧,哀家有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