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高三快毕业的时候,她真的对我表白了。
还是那个花坛,她站在那里,双手递上给我的信。
我没有接。我早已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我想她应该早就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所以看上去也不算太伤心。但坚持着要把信给我这一点,让我有些意外。
“我知道追求你的女生很多,也并不希望真正从你这里得到任何答复。我只是希望能够在毕业前,把我喜欢你的心情都告诉你而已。”
这不是很奇怪吗?既然什么都得不到,干嘛还要一直坚持。就像我那个朋友一样,就算到了现在,也还是在偷偷的喜欢着她。
在这种情况下,我更没有立场去做让我朋友苦恼的事情。
“虽然你这么说,但看了你的信,说不定反而会增加我的困扰。”
我不想看那信。说有些害怕也不为过。所谓水滴石穿,柔能克刚,我不想让自己难做,更不想让朋友尴尬。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完全不接受,短痛换长痛。
“是这样啊……”
她的手终于垂落下来,讪讪的笑着。
“说来也是。我真是太傻了,居然会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深深的困惑起来——
朋友也说过: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只是一个人的自我折磨而已,可就算知道会这样也还是放不开……
喜欢。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项龙华点了一根烟。
却又不抽,只是把它拿在手里,凝视着那青烟缭绕。
仿佛能透过它看见往昔。
如此粗暴的拒绝了她,应该是足以让她死心了吧。我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那女孩儿的确与别人不同,明明应该悲伤的时候,却依然努力在笑。那笑容里有什么东西,让我不能释怀。
于是我干了一件生平都不会再有第二次的事情,我悄悄的跟踪她离开——想要知道,她是不是表里如一的真的还能笑出来。
结果,我看到她走到操场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坐在那石沿上,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
其实也不过这样嘛,还以为真的能坚强到微笑面对任何未来呢。我心里嘀咕着这样的话,心中却依然放不下凝视着她。她完全不知道我存在,就自顾自的坐在那里抹眼泪。她抹眼泪的动作有些孩子气,左右开弓,用手背蹭,就算这样也不能完全蹭掉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水。但我惊奇的发现——她居然还在努力的笑着,努力将面孔仰望天空。
这时候一个皮球滚了过来,停在了她脚边。她捡起来,交给跑过来的一个小男孩儿。
“谢谢姐姐。”
小男孩儿很有礼貌,同时也很好奇:“姐姐,你在哭吗?”
一般人都不喜欢被人看见自己在哭吧,我是这样认为的。原本以为童瑶一定会觉得尴尬而矢口否认,却不想她依然抬着面孔,对面前的小男孩儿微笑着。
“其实我是笑着的,只是沙子吹到眼睛里了。”
那一刻我的身体不能动弹。我思考着我在她心里到底意味着什么……同时,那一刻她流泪的笑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我就算不记得她的名字,不记得她的长相,也还是会记得那个笑容。
在闪闪的泪光中间,那笑容美得特别明净。
高中生活就在我半叛逆半抵触中过去了,毕业后我就直接飞到了德国,学习家族所需要的管理知识。在那三年里我可以说心无旁骛的在学习,所以才能够提前毕业。之后我进入了父亲所开办的顶级医院,一露面就是众星捧月前呼后拥,与那个清苦修行的过去算是彻底划清了界限。可是,也许什么东西都太容易得到了,钱财也是、地位也是、女人也是……我反而没有了真正想要的东西。
在办公室里看到童瑶的时候,说真的,我是有一些期待的。那些在旧的照片里尚未褪色的记忆还留在脑海里,而身体的印刻也都还在。她没怎么变,这在我身周日益复杂的人际关系里显得尤为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