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拭了拭手,随意挑了凳子坐在我对面,“两位是从外地来的吧。这您就不知道了,这袜底酥啊,是从宋孝宗时流传下来的,是咱们陈墓最有名的小吃。这据说啊,宋孝宗和他的爱妃陈妃到了咱们陈墓,这一路奔波劳累啊,又被国事缠身,饿的吃什么都没胃口。那陈妃就急了,急急忙忙找百姓做点心给宋孝宗吃,结果百姓也慌了,说这皇上都来咱们锦溪了,咱们也该做些好的给敬献给皇上,哪儿能做糕点呢。”
“锦溪?”
我愕然,“这儿不是叫陈墓么,怎的又成了锦溪?”
樘迎面凑过来,“哦,这地方原是叫锦溪的。”
“这位相公说得好啊”
,这个店家果真是热情,对着樘夸赞不已,“改名儿是因为那边儿的陈妃水冢,这个陈妃啊,就喜欢咱们这儿的风景,宋孝宗为了悼念死去的爱妃,就把咱这儿改成陈墓了。”
“倒是稀奇。”
“对了1他忽然拍起自己的大。腿,“那个陈妃一听百姓要做别的东西,自己也心急啊,就借了炉子自己动手坐起点心来了。这陈妃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哪儿会做饭哪,做出来的点心长得跟袜底似的。这个宋孝宗醒来啊,就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叠袜底,这就来气了,我都快饿死了你还有心
思做袜底。陈妃一听慌了,连忙把酥饼拿给他,说这不是袜底,是她做的酥饼。
宋孝宗这就后悔了,刚才还对着爱妃骂骂咧咧的,拿过酥饼狼吞虎咽的就吃了,没办法,得哄爱妃开心哪。吃完就问这是什么酥饼,陈妃就说,你说这长得像袜底,那就叫‘袜底酥’吧。”
樘不知为何,竟将头担在我肩上,“这个陈妃对宋孝宗真好。”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我这便将他的头推开,“再好也比不过咱们张皇后对弘治皇帝呀。”
“诶,说到咱们当今皇上与张皇后啊,那咱们百姓之间传的故事可就更多了。”
“哦?”
我这便来了兴趣,“快与我说说。”
“说咱们当今圣上啊,小时候因为万贵妃备受欺压,当了太子之后啊,这个万贵妃更是几次三番派汪直加害。有一次怀恩就带着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上走访民间,结果半道上被汪直追杀,这个怀恩还一不小心把太子弄丢了”
,听至此处时,我是感觉到樘看了我一眼,“太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走到兴济就遇到了一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长得是又漂亮又灵气,太子一看就喜欢了,在心里头发誓,以后一定要娶她当皇后,这个小姑娘呢,就是现在的张皇后了。”
我下意识的看了眼樘,他却是佯作没看见,若无其事的听着店家讲。
“那时候咱们圣上已经是饿得饥肠辘辘了,那是几天都没进食了
,饿得倒在张皇后家的医馆前头。这个张皇后长得又漂亮人还又机灵,自然是有一大群小跟班追着捧着,看到一个人倒在自家门口,一群人兴师动众的就跑过去瞧了。这个太子啊,看到张皇后心里头高兴啊,一下子来精神了,还爬着坐起来了。张皇后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家住哪里啊,你是不是饿了呀,太子这就懵了,我叫朱樘,我家是在皇宫里头,这我总不能如实告诉你吧,这万一要是传出去了,那我可就没命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零碎的记忆似乎带我回到了二十几年前的一个傍晚,当年确实有一个穿着贵气的落魄男孩倒在医馆门口。无论我问他什么,他都只是笑盈盈的盯着我看,我以为他是个哑巴,便不再理会,可看他那番落魄的模样,也实在不忍弃他而去,何况,他是在倒在医馆门口的。
我还记得,我从腰间取了两枚铜钱,吩咐孙大哥去买包子。直至将包子递给他,他仍只是傻傻的盯着我看,我便想,这人莫不是傻子,倒是可怜极了,得给他些银钱才好。无奈身上的银子实在是所剩无几,随同的几人亦是如我一样。我倒还记得那时刚好见到伯坚从小饭馆里走出来,便以为有了希望,忙唤住了他,他见了我亦是高兴,唤着‘柔儿姐’一路小跑着拢过来,我问他身上有没有碎银子,他说没有。我思虑
了许久,终于舍得将脚上系着的红绳送给那个落魄的男孩。
红绳上挂着的铃铛是银的,多少还能换些银钱。我将红绳吊在他眼前,我与他说:“这个给你,我身上没有钱,你若是饿了,便拿着这个去当铺换钱吧。”
“这个给你,我身上没有钱,你若是饿了,便拿着这个去当铺换钱吧。”
听到店家说起这句话时,我确是惊了,他讲的,与我的往事均如出一辙,难道是真的!
我满目惊诧的对上樘好看的眸子,他亦是款款的凝着我,低声说道:“谢谢你”
,说罢,朝我露出一笑,我亦是回他一笑,原来当年那个落魄又不起眼的男孩竟是他!
谢谢你,这可不就是当年在我转身后,听到那个哑巴男孩说的第一句话么!
甚至连笑容都是那般熟悉,我竟不知自己与爱了十几年的相公之间还有这等往事,也不知当年随意送出的一条红绳,便给了我今日这样的幸福与荣华富贵。
从今往后,我便知道,樘如今给我这样的爱,都是在还我当年施舍红绳之情。